花街隐厨—第170章—拇指生煎
七月的夜晚。
一夜似有鱼龙惊舞。
刚落下的雨洗去了夏日刚刚开始的那一点热,却不是凉爽,而是一种舒服的温暖。而在镜湖之上,却是超越一切的热闹。
灯若白昼,船若连环。
搭在水中央的舞台,那高高的麟舰之上的花魁榜首,黎梦溪。一曲歌舞毕,今朝今夜,谁为魁首。
虽然并非角逐花街魁首之名,但在那位黎梦溪以及那么多观众的眼下,谁又希望自己只是黯然退场。
画舫上的公子轻轻合上手中的纸扇,笑着说道,“下一位是谁了?”
“公子,我们若是再不回去,恐怕……”
公子南虢却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巴,“又有何妨?左不过家族争斗之事,父亲若是处理不好……我自然会去一一拜访。”
公子确实有这个底气……侍从叹了口气,“下一位登台的是一位花魁娘子,花名木羽华,暂居花楼玉绫。年方……”
“说那么仔细做什么?”南虢生气地拿扇子敲了敲这个侍从的脑袋,“这世上的事,不知道,才是有趣。不过,花魁也能参加这比赛吗?”
“是可以的,不过若是得不到头名,自然名声就没了。木姑娘说是要为师傅献艺。”
“师傅?她师傅是……”
刚才还叫我别说那么详细。侍从心中吐槽,嘴上自然不会说出这句来,“自然是那位黎梦溪,黎花魁。”侍从说到她时,久经考验的内心还是猛地一颤。
“这位花魁……要不要去见她一面呢?”南虢摩挲着下巴,脸上是苦恼的表情。
侍从摇了摇头,“她已不见客,而且身后那位……”
“既然名花有主,那我自然不会去干那种事。”南虢说着话,眼中突然一亮,因为一名女子站上了舞台。
看上去并没有花魁的身姿,但人长得极美,只是面巾没有遮住的眉眼,就能窥见到一名似妖如魔,魅惑无双的少女。
“小女今夜,请诸位与我同游。”声音清脆,回响在夜幕之下。这不是她有什么功力,是科技的结晶。但是声音里,还是有那种……唱词唱曲的人独有的音调。
“风尘漫,孤客天涯。西风瘦马,远山涛浪,知是乡愁别绪,极见沙若人还。”
沙漠行客,却非跃然眼前。不过简单唱词,若说好听,自也……但要和花魁的名头,要满足听客的耳朵……听那窃窃私语,殷殷窃笑,便知一二。
南虢不由摇头,但是突如鬼魅之音。不是自舞台,而是自天穹之下,四面八方。
南虢手中扇子一合,“可是那个家伙?”
侍从手指轻点,灵力激荡,他却摇了摇头,“那位还在沉睡。”
恰此时,似有女妖媚笑之音在身旁响起,侍从手中剑已出鞘,却不见那可怖鬼魅。但是隐隐凄厉却又带着欣赏而欣喜的声音就在身旁。
怎么回事?
唱词慢转,竟至南方水乡,不过百来步,竟有三桥七景,再尝酥饼一枚。鬼魅之音愈盛,似是听音而喜。
南虢公子一看手下,已然决意出手,无论是谁,既为鬼妖,那便是冥府之事。
恰此时,一声震音,“静。”
似可听道音潺潺,如雪山融水,入了心头,那一抹微甜。
歌舞乐起,似有无数仙女下凡,呵呵笑言,听那舞台少女唱到雪域冰封,雪飘人间。一根手指轻轻敲击仙座,似是欣喜微笑。
间或有猴犬嬉闹,仙兽起舞。
“公……公子?难道是她那唱词引来了什么……”虽然想用东西,但侍从是真的怕,若是那些鬼魅,那可怕仙王不满……
南虢却是摇了摇头,“我竟被骗了。”他喃喃着,有些怀疑自己南虢公子的名号是否名不副实。
侍从吃了一惊,“难道都是假的?”
“那一个静字就是唯一的破绽,那字音里面听上去很厉害,但却没有芯核,只是拙劣的模仿。”南虢公子欣赏着那有些无趣的唱曲,又感受着妖魅、仙王与己同赏的乐趣,嘴角不由轻轻勾起。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那,她竟然可以在唱曲的时候做这种事情?”侍从目瞪口呆,这是长了几根声带?
南虢摇头,扇子再在侍从头上一敲,“你笨啊,你什么时候听他自称木姑娘了?”
“那么那位木羽华花魁到底在哪里啊?”侍从揉着脑袋,呆愣愣地问道。
南虢开了扇子,轻轻扇起夏日雨后微凉的风,“去探听一位姑娘的所在,那不是不合礼嘛。她自会现身的。”
曲音自是去远方,他乡犹是似吾乡,九九登高无人同,方知异乡是别乡。
遥远异国之景,竟因那异神轻笑而浮于眼前。祂的到来,似乎唤醒了生机,树木勃发,舞台之上空无一物,却似是绿森环抱,只着轻纱的妖精听到了那游子话音里的悲泣,驻足而哀。
这是神明异景。
竟然只凭借声音,就让那样子的景象恍若眼前。但那些树,那些人,那些妖神鬼魅,实际都不存在。
小曲终至末章,一只只可爱的小妖怪似乎探头探脑,又似乎欢迎着游子归乡。异神笑而携异景而去,仙子起舞飞升,伴着孤苦的仙王,那些失去了枷锁的鬼魅似乎就要择人而噬,却听到了回家的声音。
回乡。
那一首唱词结束,只剩下最后的落寞之音。
镜湖之上,只有波涛之声,原本嬉闹、玩乐的人群刹时安静了下来。
却听见轻轻的敲击窗沿的声音。南虢收回扇子,闻听那乍起的欢呼,微微一笑,“听此音,便没有了其她,我们走吧。”
侍从松了口气,看着从舞台之下出来的小船……真想见见那位木羽华姑娘啊。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来花街的机会。
……
舞台上,侧着身子,轻轻咳了咳,毕竟这样子的长音以及各种变调还是会有些不舒服。木羽华和那位小妹相视一眼,眉眼里都是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