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郑昊和父亲过河,来到屯子东面,三十晚上只屯西拜完年,屯东时间来不及,只好初一早上再过去。
一路上过年好的问好声不断,都是出来拜年的,闹闹哄哄的分外热闹。
等走到三爷家门口,就发现门口聚了一帮人,都在那窃窃私语,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郑昊和父亲走近稍一打听,竟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三爷得病了,而且还是大病,不治之症——癌症!”
这怎么可能?三爷在郑昊的印象里,一直都是精精神神的一小老头,没听说闹过什么病,怎么这一得病竟然是癌症?
继续听下去才知道,年前三爷就觉得不舒服,吃东西老是往上吐,到医院一检查,好家伙——肺癌!已经是晚期了,出现了大范围的转移,医院束手无策,直接推手。
得知真相,三爷家里真好像天塌下来,全家人跑前跑后,想尽办法讨弄偏方抓药治病,而且都是强打精神,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瞒着三爷。
三爷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清楚,这次怕是过不去这个坎了。看到给自己熬的中药里,又是蝎子又是蜈蚣的,尽是大毒的东西,自己得的什么病也就明明白白了。
坚强了一辈子的三爷,很平静的接受现实,让喝药就喝药,该吃饭就吃饭,尽管吃三口吐两口,还是拼了命的吃下去,就是不想给儿女增加负担,并且严令子女不得声张,众人到了大年初一拜年,这才得知这一情况。
三爷今年七十三岁,据他自己说是鄂伦春人,姓玛拉依尔(汉姓为孟)名阿什库(意狩猎技术高),早些年落户在这个屯里,放山、狩猎样样精通,是远近闻名的大把头。
膝下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家里人丁兴旺,已经三世同堂。只是受现代社会影响,从他的儿辈起就已经与汉族通婚,下一代都被汉族同化,连名字大多也都是起的汉族的名字,只有老人固执的保留了一些鄂伦春人传统习俗。
在屯里许多人都曾受过他的恩惠,真正是德高望重,就连郑昊的父母当年能走到一起,也是三爷从中撮合,说是媒人一点也不过分。
并且两家相处的也很好,经常走动,只是最近两年,郑昊父母承包山林,住在山里才走动的少了,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郑昊父亲心忧三爷,拔脚进院,郑昊也和其他人一起,紧随其后进到三爷家中。
一进门,三爷家的儿子、儿媳都围坐在三爷床前,看见众人都起身打招呼,虽然强作笑脸,却难掩悲戚的心情,哪有一点过年喜庆的样子?
大家都能体会这种心情,围在三爷床前,七嘴八舌的问好。
郑昊仔细打量三爷,只见三爷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蜡黄,两颊塌陷,明显的消瘦下来,与原来结实强壮的三爷简直判若两人。
很显然,无情的病魔正在无声的蚕食他的身体,听到众人的问好声,也只是皱皱眉头,并不见醒来,可见病情之严重。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癌症意味着什么,稍作安慰,便纷纷告辞。
轮到郑昊父子,三爷的大儿子霍查布(因是长子,特意保留鄂伦春族的名,意富裕)握着郑昊父亲的手,眼睛却看向郑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彷徨、焦虑、无助、却又充满了渴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