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动作很快,江南盐税大案的消息很快就出现在了次日的《邸报》上。
与之一同登报的,还有朝廷向奴儿干都司拨银重设舰队,并派人前往东北新建学府传播儒学。
刑部的大牢房,张子麒斜倚着斑驳的青灰墙,默默无言地放下了手中的《邸报》。
临近牢房的史澎泽大喊道:“江南盐税,终究是被查出来了!被查出来了!”
“哼,史老头鬼叫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远处的张延龄怒气冲冲地大吼。
张氏兄弟被关在牢房的这几天,已经深刻地体会了什么叫人间参差。
起初对那碗粗饭爱搭不理,现在连一个米粒,也是小心翼翼的舔进嘴里。
牢房里的日子很难熬,分不清寒暑春夏。
唯一一条能与外界联系的通道,就是每日送来的《邸报》。
这是朱厚熜特意安排,让这些犯人也知道外面的形势。
张子麒声音有些嘶哑,语气满是沉重。
“江南盐税在孝宗时便隐而不发,究其原因无外乎牵扯了太多人的利益。”
史澎泽大笑道:“能把问题捅到天上去,谁也解决不了,也算得上一件本事!”
此刻即使他再不情愿,也不能不承认。
如今紫禁城里的这位皇帝,是真正的高居上位之人。
“张尚书,我们是不是已经败了”史澎泽面如死灰。
他伸出手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了看自己那枯瘦苍白的手掌。
“陛下将一切的选择都摆在了我们面前,我们只是棋局里的一颗子,一颗随时能被丢掉的子”他苦笑道。
“在真正的上位者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会土崩瓦解,在煌煌的大势面前,我们也成了妄图螳臂当车的那只虫!”
“哈哈哈”张子麒握手成拳重重的锤在墙壁上,他使劲的晃了晃散乱的头发。
他的目光中闪过恨意,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侥幸。
“像朱厚熜这样的人,运气太好,才情太高,上天太过瞩目,注定英雄气短天妒英才。”
“他,活不久的!”
“哈哈哈哈”阴恻恻的笑声,在牢房内回荡。
张子麒在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个落水的皇帝。
纵使上天与其长寿,也有很多的人不希望皇帝活得长久。
这一番番的改革,这一次次的挥刀,已经伤及了太多人的根本。
大家都在等,等一个一拥而上的机会。
千里堤坝溃于蚁穴,一个合格的官员已经将隐忍刻到了骨子里。
张子麒抓起落在茅草床上的《邸报》,青筋暴露的双手仿佛要把这纸团给揉碎。
但无论他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想要宣泄,也妨碍不到此刻外面的朱厚熜。
朱厚熜此时身着玄色罩衣,在锦衣卫的诏狱内审讯月前被抓住的俩个高手。
牢房内有着一丝湿冷的味道,朱厚熜摒退了左右面色淡淡看向前方长发披散的李长恨。
“哼!”李长恨只是冷哼一声,目光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直视眼前之人。
他猜得出自己面前的是当今皇帝,但无论是谁也不能撬动他的嘴。
“李探花?”
李长恨的气息变得有些粗重,按照道理像他这样大宗师的修为,即使被封住了内力不至于如此失态。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朱厚熜,冷声道:“既然陛下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又何必问询?”
“呵呵”朱厚熜缓缓脱下帽檐,这让前方的李长恨不觉失神了片刻。
他喃喃自语道:“龙章凤姿,天人之表!”
这是他第一次见朱厚熜,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李长恨孝宗时的探花郎,只因心中所爱婉拒了榜下捉婿,命运就此发生改变。”
“你本是清贵的翰林学士,奈何卷入了李广贪污大案,被人诬陷下了大狱,就此家破人亡。”
李长恨的脸上难掩愤恨之色,但他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