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反而哈哈大笑,吟唱着不知名的曲调,一恍神的工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蒋太后此刻回想,也不能不相信当年的老道士所言。
自家的孩子出生之后,便不似其他孩童一般贪玩,反而对古文典籍颇为喜好。
长大之后,他更是一门心思投进了道学之中。
她也曾经想过,这些是否会是老道士的谎话,不如让儿子先找个通房?
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朱厚熜,后者神色淡淡,反而劝她不如多生个儿子。
“咯咯咯~”
朱厚烽抱着竹笋,一摇一晃地和熊猫打闹,更远一些是彻底摊开的大橘猫。
孩童的笑声颇具感染力,就像初夏的轻风,寒冬的暖阳。
蒋太后也笑了,困锁心中的愁绪解开。
“无论熜儿想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
蒋太后一念及此,都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
可能是朱厚熜多年潜移默化,也可能是一位母亲对儿子最大的爱。
她无法决定朱厚熜登上帝位,但她可以为他扫除障碍。
蒋太后心中有了决断,万里外的石德宝亦然。
石德宝来广东之后一番明察暗访,再加上高明的手段,已将市舶司的案情梳理明白。
而在外人眼中,他这位奉圣命而来的钦差,却只是到各地游历讲学,还时不时接见一番商贾进行友好协商。
官员们见他没有什么大动作,危及不到自身,也就大开方便之门。
商人更是能为傍上大树而兴奋,尽力满足石德宝的一切要求。
而石德宝却在不动声色之间,理清了广东乱象,连市舶司的幕后黑手都揪了出来。
“兵权!”石德宝沉声道。
市舶司贿赂官员的白银,就是陛下增发西北的粮饷。
到了现在他反而有些举棋不定,牵扯到大明的九镇边防,真正拥兵过万的总兵,实在不能不慎重。
即使他已经掌握了铁一般的罪证,也要顾及大局不能马上把证据公之于众。
“唉”一口浊气吐出,石德宝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
“老师,广东的商会已经答应在各地兴建学堂,他们打算捐资十万白银,想请您为学堂题个字,顺便挂个名头。”
“好!”石德宝握紧拳头,脸色突然就潮红。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去,“告诉他们,我到时候会提字,兼任先生就免了。”
胖学生此刻疑惑万分,自家老师的心愿不就是让读书人,多条上进的路子。
怎么现在有了成效,反而不去接受。
扬名立万,显赫于乡邻,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
更何况自家老师为修建学堂奔波劳累,也是应得的啊!
这些商贾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要他们的钱,简直就是在割他们的肉。
而不损害朝廷利益,要来这么大的一笔钱,消耗的心力可想而知。
石德宝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语重心长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这老师二字,可重得很呐。”
“一旦我在这些学堂挂上了名,那学子天然就和我有了关系,牵牵扯扯勾勾结结。”
“这不好吗?还能沾点老师的贵气,前进之路岂不畅通无阻!”
“哼”石德宝反手一个脑瓜嘣送过去。
“如今是如今,未来是未来,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因我而受到牵连?”
他目光悠长地看向远处,“你老师我就没有敌人吗?我就不可能会倒吗?”
“今日的恩惠就是明日的毒药,我挂了个名字是在害他们啊!”
石德宝负袖立于窗前,望着远处市井繁华车水马龙,想到了自己当初艰难求学。
他斩钉截铁道“我本就无私心,又岂可平添枷锁!”
“是”胖学生心神摇曳,离开的步子也不由轻快了几分。
月华如大水漫灌。
城外的一处五通神庙,却仿佛将一切光都给吞了进去。
“拜见坛主,这些狗官勾结的证据,教众们已经搜集好了。”
“你做得不错,本坛主会为你请功,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石德宝哑声道。
没错,石德宝来到广东之后,就机缘巧合发现了白莲教联络的标记,顺藤摸瓜就找到了这一处分坛。
他灵机一动,本着不能浪费人力的崇高想法,便安排白莲教的人搜罗官员们犯罪的证据。
特别是市舶司一案。
“我会将这些证据传到总坛,作为控制这些狗官的工具,你为我教大业做出了贡献啊!”他脸不红心不跳。
“坛主过奖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下方的人清了清嗓子,“之前总坛吩咐我们传播的歌谣,已经准备就绪,只差上方一声招呼,整个广东都会响起这首歌谣。”
石德宝一怔,旋即面色一喜,微笑着说道:“你们做得好,且为我演示一番”
“小皇帝开新礼,变着法搜民膏……”
这声音在夜半有些凄惨诡异,石德宝越听脸色越沉,但好在他很快掩饰了过去
民间舆论造势,造谣生事,这不正是邪教的拿手好戏吗?
此刻他倒有些紧迫的感觉,原本破获大案而松下去的心立刻悬了上来。
“陛下,多事之秋啊!”但很快他把脸一换,心中镇定了几分。
“我誓要为陛下,扫清一切障碍!”
看向下方的人笑容越发和蔼,轻声道:“说说你们的计划让本坛主参详一番,千万不能有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