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女人都是为男人而活,男人为国家而活。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小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守节一辈子得到朝廷颁发的贞节牌坊。
自古以来,父权社会的规则便是男人为君主国家牺牲自我,女人为男人失去自我,这便是高尚的儒家思想。
“我不是勇士。”杜烟岚捏着顾朝颜圆润的下巴,眼底起了涟漪,轻轻说道:“世人有常道,而我非是寻常之道。我不是闺阁小姐,从未想过相夫教子的生活。也不愿遵从这个世道的常规。”她说得认真,眉眼专注,轻言细语中含着一缕深情。
“这个世界不会因我的个人想法而改变,自然少了我,它也不会失色。山河日月皆是微尘,而我是微尘中的微尘。我有个好父亲好家族,故而一直在规则之外,不受世俗伦理束缚。我很满意这样的自己,别无所求,只想在仅剩的时光里,好好跟你在一起。朝颜,我想要你,也只专情于你。”
秋风习习,她的话语越来越轻,像一缕云烟,散在萧瑟的夜空中。到后面也不知说了什么,只是看那清冷的覆舟唇微微蠕动,呢喃细语着。伴随着她的唇语,周身也萦绕着旖旎气氛。
呼。落叶在风中打着回旋。那飞扬的发丝,记录着年少的意气。那沉郁的眉眼缓缓舒张,是那样好看,那样柔情。
十年的相知相守,终于在这一刻修成正果。她们此刻坦诚相对,再无欺瞒与儿戏。给予的承诺,将是誓死信守。
圆月长河,潮汐澎湃,漫天的烟火气盖过了底下的喧嚣,高高的城墙上盛开了朵并蒂莲。今夜花好月圆,愿余生有你。
她们说着说着就紧紧抱在一起,也不知是谁先主动勾引,居然在城墙上吻上了。随后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
这里黑灯瞎火又没有守卫兵,即便在这里偷情,都无人能发现。可恰恰是现场有两个多余的人,杵在旁边当见证者。
“一点都不想祝福她们。”严嫣咬牙切齿,嫉妒得面目全非,方才还说不介意杜烟岚三妻四妾,这才一个情敌就受不了了。
“杜公子也是性情中人,我还以为他已经看破红尘。”晏君颇为意外,看杜烟岚平时禁欲忧郁的神态还以为对方是菩萨下世救苦救难,不会留恋于红尘情故。
“看样子我还得改变一下套路,走沙雕路线已经过时了。杜公子是个文雅人,不会喜欢粗鄙肤浅傻白甜恋爱脑。不行,我要赶紧回去好好做功课,提高水平,跟他有话可聊。让他对我刮目相看。”严嫣做了番反省,又燃起火焰重塑自信,立马把自己说开心了,仿佛胜利在望。
她这样咋咋呼呼激情澎湃,勇往直前,不怕挫折,有野心有自信,确实有可取之处。晏君微微发怔,心中隐隐生出嫉妒。
“杜公子与顾姑娘相濡以沫,这样的感情令人羡慕。倘若拆散了,倒是不美。以严小姐的的风采,应该得到一人的专宠,何必争这朵有主的名花?”晏君浅叹,看着那对如胶似漆的情侣,感受到那股深沉的爱意,觉得严嫣没有胜算。
“宁吃仙桃一口,不啃烂梨一筐。世家子弟没几个好东西,为富不仁,贪花好色,自以为是,长得歪瓜裂枣,让人下不了嘴。我也不可能向下兼容,跟穷秀才去吃苦。杜烟岚如此优秀,身边爱慕者众多,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只恨自己没在小时候认识他,不然本小姐一定缠着他不放,嘿嘿!小公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严嫣这个普世价值观也是说不出错,毕竟如今的女人不想为男人奉献牺牲。利弊权衡虽说自私,可人性本就自私。
“你是我朋友,还是希望你能如愿以偿,得到幸福。”这般有个性的女子是劝不住的。晏君也只好顺着话说,也懒得说无用的片汤话。
“好姐姐,你呀!放宽心,我最爱自己,就算杜烟岚身边有很多女人,我也不会难过。只要他娶我,我才不会在乎他是不是全心全意。”严嫣对爱情不以为然,本就是戏弄的态度。她拉着晏君的手,欣喜的说道:“我就是找张美丽的饭票,能供我吃穿住行,对我温柔体贴,那就行了。”
行吧。晏君虽是不苟同,却也不会阻拦。
此刻严嫣又义正言辞道:“皇帝三宫六院,权贵也是妻妾成群,所以男人有权有势,多几个女人也是天经地义。反观穷苦百姓,大多数男人娶不上一个媳妇,得靠坑蒙拐骗偷,就算得到个女人,也不一定能白头到老,很可能半路就被噶了,要么被戴几十顶绿帽。穷人要么是短命鬼要么是王八孙子,虽然可怜,但是我也不能舍己救人。嗐!我又不是菩萨。”
大多数人都是平凡人,无能为力做那英雄好汉,只能自求多福。
“我不要男人。”晏君摇头,神色淡然,即便对上杜烟岚也无爱慕之情,她看似胆怯拘谨,却是冷性子,对这个世道本就不带兴致。与其劝她融入俗世遵从规则,她宁可成魔,毁灭这个炎凉世道。
“那你要嫁女丈夫么?这个倒是新奇,怪有趣的。”严嫣当她是稀罕物,也不怕会惹祸上身,粗线大条神经竟然闻不出这个柔弱女子身上阴森可怕的怨力。
“他们一时还好不了,也快子夜了,再不回去,怕是路上会遇到鬼魅邪物。”晏君手里提着盏莲花灯笼,转过了身,腰肢如杨柳般纤细,行走时袅袅娜娜。只是转身的瞬间,衣裙偏飞,身姿宛若浮萍般随风摇曳,一头深黑的头发垂泄在在腿弯处,发尾划出美好的弧度。宛若世外仙姝,清丽脱俗,无论容貌气质都异于常人。
“原来你的头发那么长啊!你要是穿一身白,还真像个女鬼。”严嫣侧身看到这样诡异的美丽,吃惊着这份破碎哀婉的美丽。她看呆了眼,边走边巴巴的看着晏君,又犯了花痴病。
“我还是第一次听,夸人像鬼。最近有些疲累,气色不好。出门前也忘了上妆。”晏君轻笑着,伸手抚着脸颊露出羞涩的神态。身上的鬼气大消,倒是怨力深重。
“妹子,你脸上没擦白粉么?”严嫣好奇至极,看着那腊白的肌肤毫无人气,于是动手去摸。本以为会比较紧实,可入手绵软还带着少女天然的油脂。
手感真不错,就是凉了些。严嫣凑着鼻子嗅着指腹上的清香,意外的感到喜欢,“好好闻,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看她未经允许就对人摸摸蹭蹭,也不怕招惹麻烦。晏君本是打着灯笼照着路,心思放在别处,可小脸被摸了把后,受惊了般,眼神乍露惊慌,比平时的胆怯羞涩不同的是,那惊慌里带着异样的情愫。
“这,我未曾用过香水。”晏君急忙掩饰眼里的奇怪波澜。
“难道是花露水?好香啊!”严嫣满足的嗅了嗅周边的空气,由衷的赞美道。
同为女子,她本是对同类无甚兴致,从小到大更喜欢研究男人,探究他们不一样的世界,故而对父权社会有着独到见解。然而,此时此刻,身边多了位腼腆羞涩又可爱的姑娘,莫名其妙起了保护的欲望。
严嫣本非是多愁善感,也是活泼好动,可是与晏君走在一块,受这姑娘的灵秀之气感染,不由感慨的啊了一声,“此情此景,真想吟诗一首。奈何我胸无点墨,搜肠刮肚之下也捏不出押韵的诗词。”这兴头上要是不发泄胸臆中的情感,会很难受估摸晚上也睡不好。
“不会说可以唱,我听你声音清脆,唱歌应该犹如黄鹂般好听。”晏君微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