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假设推翻,那我们就换一招棋。把所有子回到原初。”杜烟岚把残局重新布局好,此刻神色沉凝,眉目深深,“那么这次我就让红方平兵一将,黑方老将必然吃兵。这时红方不能吃卒,不能防守。”她郑重的说出思路,斩钉截铁道:“这棋就是要进攻。”
这样温柔敦厚的人忽而说出略带攻击性的话语,让人讶异。连一直默默看着她的孙善香都为之发愣。
“你这想法还真是出人意料,我平兵的时候想的是防守,你居然还想着进攻。”海大户不由感慨,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人意气风发。
“方才说到红方平兵一将,那黑方老将回到原点,双方又回到初时局面,只不过红方白丢了兵。看起来有点亏,不过红方还得送兵。”杜烟岚当断则断,说着便又把兵玩老将那处压,黑方老将只能再次吃兵解开局面。虽说红方白送两个兵看着有点莽撞,可是操局者自有打算。
“黑方老将只有上下两点可以走动,此刻红方老马叫将,逼迫黑方老将回去。”杜烟岚又下了一步棋,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红方弃兵为了活通马路,让马驰骋沙场。
“绝了。”海大户佩服的拍手叫好。
“红方上马将军,黑方只能动将,红方马将在东,黑方将回去闪避,红方上马再将,黑方继续移将,此时红方马踩底象。黑方有底炮可以吃掉红方的底车破解僵局车,仍旧不慌,继续动将,红方下马移将,黑方还是动将。”杜烟岚下得有来有回,把各种棋路都算到了,无一疏漏,棋局的红方已经占领优势,那马嚣张至极的绕着黑方的老将转圈圈,颇有挑衅之意。
“这时候红方下马动将,黑方老将再回去。红方跳马中路一将,黑方老将再下来。红方平车一将,黑方将回中路。这里可以看出,红方虽然占有上风,但是车与马无法将死黑方。故而要继续召唤援军,过来攻击。”杜烟岚云淡风轻的说着这场精心设计的棋局。
旁观的路人越来越多,有熟通象棋的老棋手,也有吃瓜看热闹的路人。孙善香看着人群拥挤,于是就往杜烟岚那边凑去,也不知是那个熊孩子故意伸脚把她绊了一跤。
猝不及防的就投入那个温软的怀抱。
“咦?大哥哥好厉害,马上有小姐姐投怀送抱。”人群里面有个熊孩子哈哈大笑,坏坏的出声故意捧着杜烟岚。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搂搂抱抱,在这个讲究男女有别的礼法时代,自然会被人指指点点。
“对,对不起。”孙善香讪笑道,站好身子,本来她觉得无甚紧要,不过是扑到对方怀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此刻心中却生出别样的情愫,看到近在咫尺的杜烟岚不由脸红心跳,娇羞起来。
而棋局也到了白热化,至关重要的时候。杜烟岚转开眼,继续看着棋盘,镇定自若道:“下一招红方平炮一将,黑方不能动将,于是出炮打炮。红方之所以弃炮,目的是要把右边的马炮放出来。”
看她若无其事继续在破局,孙善香暗自落寞,很快又把这些烦乱的情绪抹去,不由气着那个下绊子的熊孩子。要是让她遇到,定要好好教训。
“红方平车一将,黑方老将右躲,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刻,红方备养多年的马终究可以崭露头角,上马一将,此刻的黑方的老将不能动弹,因为左边有车后方有马,于是只能驱马踩马。红方再踩马一将,黑方移将,红方继续上马一将,黑方还是移将。”这时的棋局又到了双方拉锯时刻,红方再三驱马压将,黑方将走两点来回折腾。
“这马跑了半天,可以歇一歇。”杜烟岚施施然的把手上的马往底线跳一将,随后换炮上场,直把黑方老将逼回去,红方退车一将,黑方老将退居底线,最后红炮进炮一将,绝杀!
“这里黑方老将总共跳将二十次,我想这残局名为二十连将。”杜烟岚破完残局,香炉上的香还未灭。这一场精妙解局,看得老头两眼发呆。
“原来是这样,红方先上车将再上马,车马炮连将杀。这布局真是空前绝后,妙不可言!布局者聪明绝顶,破局者也是智慧超群!”海大户眼放精光,拊掌大赞,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这赢棋的钱。”杜烟岚倒也不想玩残局,只是冲着钱来的。她身无分文,还得攒路费回去与顾朝颜相聚。
“这钱算什么?小事一桩。我看公子一表人才,举止言谈有世家风范。为这碎银几两抛头露面当街破棋,想来是遇到了困境。若公子不嫌弃,在下可以助你。”海大户奔波四地做生意,阅历丰富,慧眼识珠,此刻看出杜烟岚才华横溢出身不凡,当即就想结交为朋友。
本来只想拿钱就走的杜烟岚灵光一闪,唇角含笑,作揖答谢,“那就劳烦兄长关照。”
这臭味相投的棋友当下便以兄弟相称。孙善香神色古怪,心知杜烟岚是女儿身,可还是忍不住为其举手投足间溢出来的光晕给迷住了眼,不由想道:为何女子不能爱慕女子?
此刻海大户自我介绍道:“我海大户在濠州还算有些名气,平时就喜欢结交四方朋友,虽说能力不大,不能做惊天动地的英雄,但是扶危救困的本事还是有的。我老家就在钟离县,最近中秋节回家与妻儿团聚。正好闲来无事,在街边下棋。”
说到这里,他回想过来,露出惊讶之色,“星儿不见了,这小子刚才还在身边,又瞎跑出去玩。”
原来是父子逛街,结果老爹棋瘾上头,没看住孩子。
“海老爷,你儿子多大了?平时贪玩么?”孙善香问道。心里暗暗有个想法,刚才绊倒她的熊孩子也许就是海大户的儿子。
“我儿子海星十岁,人小鬼大,心浮气躁,就是匹脱缰野马,到处闹腾。要是像杜兄弟这般温文有礼,我也就安心了。”海大户羡慕的看着杜烟岚,仿佛有着心事,摇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