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这厚实的人垫上自是比颠簸的车座要安稳许多。方才杜烟岚感觉心脏要沉下深水,透不过气来。她此刻发鬓松散,脸色苍白,朱唇殷红,有着妖冶的病态,宛若勾魂夺魄的魔女。难怪顾朝颜在她发病的时候,会忍不住调戏言语轻薄。
这孙善香单纯从未见过这般美绝人寰的人,自是抵不住诱惑,被迷得五迷三道。
“你是女子,岂能与我搂搂抱抱?”杜烟岚难得不带温柔笑意,郑重的警告。可她那双眉眼哪里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冰冷,分明是勾人下地狱的媚惑。
“我不一样,你不是喊我恩公嘛!救人救到底。你别乱动,乖乖坐好,等到了下一个州县,我带你去瞧大夫。”孙善香按耐心中的冲动,笑容明媚,不带一丝强势的逼迫,宛若夏荷清淡柔婉,温言安慰道。
“我很好。”杜烟岚抿了抿唇,极为认真的说道。
很好个鬼。女孩子示弱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孙善香无奈,顺着她的话点点头,“是是是,你很好。”
怀里的闷葫芦也听出在敷衍的语调,挣扎的动作停顿了。
“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很好,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希望你更舒服点,当我报答你收留我的恩德。”孙善香一个书香小姐都不在乎名节,这样舍了礼数待她好,再拂了好意就有些不识好歹。
这时的杜烟岚身体虚弱,再作就会命也没了。
“事急从权,别把什么男女大防摆出来了。我刚才说过,我是大夫,医者仁心。为病人着想,牺牲点在所不辞。”何况又是这样美艳不可方物的病人,也不知是谁占谁便宜。孙善香像抱孩子似的,一只手勾着杜烟岚的腿弯,一只手揽着她的背上,让那颗美人脑袋直接贴着自己的胸脯。
这女人勾魂夺魄又人畜无害,勾着孙善香都生出了歹念,幸好还有道德约束,换个修养低劣的人面对这种绝品,早就上下其手。
“嗯。”杜烟岚坐在她怀里缓过气来,舒适了许多,听着头顶上方冠冕堂皇的理由,心中惭愧而自责。为何又要牵累到久不往来的故友?原想恩惠于人,想不到还得受人保护。
“杜公子,好过点了么?”孙善香看她终于安顺的依偎在怀里,舒了口气,真是犟葫芦不好对付。
“我很好。”杜烟岚淡淡说道,已经没心力摆出微笑。反正她此刻闭着眼睛无需做戏。
还是嘴硬。孙善香低头瞧着她眉心的脆弱,心生怜爱之情,仿若看到一朵倾世名花即将凋零。
这刻骨铭心的凄美,印在垂发少女的脑海,久久无法释怀。
马车从钟离县出来已经走了不少村落,一路快马奔途,在天黑前还未出濠州,于是在招信县落脚休息。
招信县居江淮分水岭北侧。南与滁州接壤,北临淮河,与蚌埠五河县接壤,东与江苏相邻;西邻钟离县。
镖局镖车停在客栈前,镖师鹿仗客在门口对宋毕书交待了几句话,女镖师柳青红与赵婉白进客栈登基住店。
这时孙善香先下车,抬起双手扶着杜烟岚下来。她询问着客栈跑堂,“小哥,请问这里的医馆怎么走?”
跑堂急忙热情的指着街道南边,“这里唯一的医馆就是回春堂。”他细细说了哪条街哪个巷子,哪个裁缝铺弄堂后巷。
“回春堂,我知道了,多谢。”孙善香拿出一两银子打点了他,随后带着杜烟岚去找医馆。
“我们去药铺就好。”杜烟岚神色淡淡,对自己的病倒是知之甚深,一般大夫还看不了。
“你知道药方是么?”孙善香也领会了她的意思。久病成医,杜烟岚喝了十多年的药,怎会不知自己是什么病?那药方早已倒背如流。
“看大夫有些绕远路,我们直接去药铺抓药。”杜烟岚不想对付那些庸医,想起过去的那些庸医,宛若梦魇,背脊发凉。
十医九庸,在遇到顾朝颜之前,杜家不知换过多少个大夫,有资深御医也有所谓的江湖神医。那些人要么自视甚高的老顽固,一张药方用到底,到最后药效全无,药不对症。江湖神医更是不靠谱,路野心狠,把死马当活马医,狂炫猛药,针灸刺脑,把小小的杜烟岚医得死去活来。
“那依你的话,去药铺。”孙善香看她不情愿的模样,也改了方向,往街口的药铺走去。
到了药铺,已是掌灯时分。老板打着哈欠翻着账本,伙计已经在收拾药柜,看样子准备打烊。
“老板抓药。”孙善香急忙进铺子,对老板招呼道。
正拨着算盘的老板,对帘幕后面喊了声:“紫苏,抓药。”
帘子下方晃动着紫罗裙摆,看着那走路的步调,可见此人曼妙的身材。
帘子拉开,走出位温婉可人的姑娘,对孙善香笑道:“姐姐,你的药方呢?”
又是个好看的姑娘。孙善香看了她几眼,反应过来,药方还在杜烟岚身上。
身后人伸出手,把一张药方放在了柜台上,轻轻说道:“在这里。”
拿过药方的紫苏,抬眼看着孙善香身后的紫袍公子,呆滞了会儿,随后低头看着药方,脸颊现出娇羞的红晕。
看在眼里的孙善香,心中不是滋味,立马掩护身后的人,即便这样也忍不住冒酸。长得过分好看,委实招惹桃花。
难怪顾朝颜要藏着掖着,避让外人看到杜烟岚。这种宝贝,当然要藏起来独自品尝。
可惜孙善香晚来一步,让人捷足先登,此刻吃醋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