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青红,你不去追人么?他娘给他早就订好了亲事,当初人是跟你私奔出来,这回去肯定给按着拜堂成亲。”宋毕书心急火燎道,比谁都急。
“他武功那么差,毛手毛脚,要是失了镖,坏了顺风镖局的口碑。他家有钱,在山西也是大户人家,又是独子,回去也好。”柳青红又坐下,本来暴怒的神色不翼而飞,眼神空了露出颓唐之色。
看来昨晚的误会,她并未解释给赵婉白知道。杜烟岚过意不去,起身道:“此事因我而起,赵兄弟负气离开,淮南到山西有千里之遥。柳姑娘说他武艺稀松平常,这路途凶险未知,还请你把人追回来。”
她们有过君子之约,如今柳青红还得听杜烟岚的吩咐办事,既然雇主这样说了,她也只能沉着脸色,拿起佩剑出门追人。
“那小子鲁莽冲动,嘴贱胆小,要不是青红管着太,这小子早就被江湖人打死了!”宋毕书收起脸上的担忧,转而对杜烟岚奉承道:“还得是杜公子宽宏大量,通情达理能容人。”
镖师走了两个,还剩下宋毕书与鹿仗客。孙善香莫名感到一股危险在靠近,想到夏清清背后的阴谋诡计,愈发忧虑。当下食欲大减,喝了两口豆浆,放下了勺子,食不知味。
“这油果子炸得香香脆脆,还有桂花蜂蜜,这点心真精致。”宋毕书没心没肺的大块朵颐,吧唧着嘴,吃饭的时候不忘腾出嘴来夸赞。
一碟醋放在她手边。杜烟岚用勺子把那摇摇晃晃的蟹黄包清清的放在醋碟子上。杜烟岚把筷子收回去,对她笑道:“好好吃饭,不要多想。”这天塌下来还有小葫芦顶着。
“嗯。”看着那白白胖胖的汤包,浮在醋碟子上,那香甜的蟹黄与酸香的醋味一窜,让人垂涎欲滴。孙善香心情大好,咬掉汤包中央的的皮,咕嘟咕嘟吸吮着里面的肉汤。那鼓鼓的包子瘪了下去,变成了薄薄的面皮。挑起面皮往嘴里送去,香滑弹牙,颇为劲道。
看她接连吃了三笼汤包,吃货的本性暴露无遗,杜烟岚看着目瞪口呆的宋毕书,便唤店小二,再上几笼汤包。
这次饭桌上又摆上十笼汤包,还有一桌百合银耳莲子羹。
“诶呀!我最喜欢喝甜汤。”宋毕书对油腥之物无甚兴致,尤爱清甜爽口的甜汤糕点。他欣喜的舀汤,感慨道:“还是杜公子心思玲珑,对人知冷知热。我娘都没你来得亲。”
在这恭维声里,她们用完了早饭。等收拾好行李,出客栈的时候,正是日上三竿。
“不等柳姑娘,我们先上路。”杜烟岚淡淡说道。
“杜公子,你赶着去江宁府,是真的要参加那个才艺大赛?”宋毕书双手拎着箱笼,跟着走下台阶。
“此去江宁府,我有要务在身。在淝河与亲信失散,也是急着与她们相聚。”杜烟岚说话时,眼风不经意的落在身边的垂发少女,唇角微微上翘,“我有一个儿时玩伴,家中遇难,我得赶着去救人。”
这话暗指孙太傅被诬告构陷案子。此次杜烟岚从开封来淮南便是为了给孙太傅平反洗冤,这一路坎坷不平,多遭变故,却仍旧不忘肩上的担子。孙善香听到她的话,心中百感交集,既欣慰又感动,连日的隐忧不安被温柔的抚平。
“原来杜公子是去江宁府救人。我说嘛!你这样低调内敛的人,也不会跟那群沽名钓誉的才子,争来争去。”宋毕书哈哈笑着,又变着法赞美杜烟岚淡泊名利的高尚情操。
真是马屁精。孙善香无奈,其实赵婉白连日的吐槽也是实话。等上了马车,她便凑在杜烟岚耳边悄悄说道:“你去江宁府,要救谁啊?”她圆嘟嘟的小嘴,像颗樱桃,唇线柔和,甚为乖巧可爱。
“朋友的父亲是安徽歙州刺史,八月被同僚诬告唆使民变,聚众闹事,举家被抓。他们逃亡上东京,成了朝廷要犯,故而皇上命我下淮南彻查此案。”杜烟岚也不避讳,如实相告。
“你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大臣?”孙善香故作惊讶,睁大眼睛,瞅着那双朦胧的眉眼,看到自己浮夸的演技,暗自心虚,脸色有些窘迫。
果然不合适演戏,好羞耻啊!
“正是。我不能等柳姑娘与宋兄弟,得赶着去江宁府。那歙州属江宁府管辖,江宁知府手里有孙刺史的卷宗,我得重新审查。”杜烟岚转过头,眼神恬静,对靠在身上的少女安抚的笑道。
即便心知肚明这少女在伪装,可她依旧不点破,与之做戏。
“那你,怎么把如此重要的事跟我说?不怕我泄露出去?那些贪官脏吏心怀鬼胎,收起狐狸尾巴。那你就不好查案子了。”孙善香揪着手指,眼神闪躲不敢坦然直视对方,便垂下脑袋小声说道。
“小禾是好女孩,不会泄露秘密。”杜烟岚笑道。
“也不一定,要是坏人把刀架我脖子上威逼,为了保命,我也得泄密。这世上很少有人能舍己为人。杜公子,未免太轻信。”孙善香对上她这般期许的眼神,又酸又甜,暗自想道:你才认识我几天就把重要的秘密相告,不怕被辜负信任?
“我把你当朋友,不会说谎骗你。倘若当真有人把刀架你脖子,我倒是希望你不要守口如瓶。”如此,她也不必再纠结。杜烟岚眼里并无一丝失落,也无悲喜,有的是包容与清疏。
“我,我肯定最爱自己,到时候先跑为上,才不会顾大局。”孙善香看她这般淡定,本想脱口而出的话立马压了回去,语气恶劣的犟嘴。
“好。”杜烟岚含笑点头,颇为满意她的答案,随后坐正了身子,合眼养神。
这葫芦太气人了。孙善香撅起小嘴,心头堵着口气浑身难受,扭过身暗自生闷气。
镖车行到了东城,城门口有许多官兵拦路。百姓得排队出城,那官兵领头手里拿着几张画像。
“不好,城门口张贴了我们四个人的画像。咱成了通缉犯了。”宋毕书看道路不通,便下车去打探了消息,受惊的跑回来,急忙通报。
“四人?”杜烟岚掀开车帘,思忖起来。
“就是我,然后是客叔,还有婉白与青红。咱们顺风镖局的四个镖师,因为在滁州地界的官道上殴打官差,被滁州刺史按了暴徒聚众闹事的罪名,现在官府下通缉令逮捕我们去衙门吃官司。”宋毕书着急忙慌的说道,吓得瑟瑟发抖。
“闯荡江湖,得罪官府也是平常,不必大惊小怪。”鹿仗客见过世面,即便成了通缉犯,也十分镇定。
“我还是生员,这触怒官府,要是真的坐牢,朝廷撤销我的生员资格,再也不能靠科举,我爹得打死我。这条路子要是断了,我就再无出头之日,还不如死了算了。”宋毕书急得跳脚,对功名利禄看得比命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