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我带头,连累了众位。抱歉,必书,别慌。我不会耽误你的前程。”杜烟岚下了马车,安抚激动的宋毕书,随后对鹿仗客抱拳道:“两位,我有个主意,可以让镖车顺利出滁州地界。”等她轻声把计划说完,宋毕书顿时豁然开朗,狠狠的比出大拇指,压低声音夸赞道:“牛!艺高人胆大,杜公子这法子,真不是一般人敢想的。”
鹿仗客还要些顾虑,郑重说道:“此事风险太大,万一露出破绽,那可是杀头死罪。”
要是怕死,也不是杜烟岚。她仿佛看透了世间,已不在乎所谓的名利权势,不喜勾心斗角与争权夺利,却又不避世。慈眉善目,宽容大度,与生俱来的那股淡然清疏,无人能染指其纯白清透。她是一片远离尘世的朦胧的云烟,与这火宅世界格格不入。
然而,掉入淝水后,她渐渐从烟云笼罩的幽谷里出来,展露深埋的魄力,不再是不食烟火的仙子,开始与世俗交锋。
听完杜烟岚的计划,孙善香又忍不住惊痛,急忙揪着她的袖子,踌躇不安道:“我要跟着你,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你不要排除我啊,怎么他们都有任务,我也有用的。”
她的计划里没有安排孙善香的戏份。这怎么可以厚此薄彼?
“我知道,你有用,还未到时候。”杜烟岚被她这闹腾,眨了眨眼,微微惊讶,正视着眼前明媚的少女,伸手拍拍袖子上的那只手,带她又回到马车。
于是镖车又调回了方向,再次回到月满霜客栈。
客栈大堂里,夏清清看到再次回来的杜烟岚等人,笑容满面的出来迎接,“客官怎地又回来了?”
看到这块粉嫩碧绿的荷花酥,宋毕书瞬间露出哈巴狗的本性斯哈喘气,上去热情的打招呼,“夏老板,我是专程为你回来。谁让你客栈的饭菜香啊!连老板娘也是这样清丽可人,温婉美丽。我一见到你,就感觉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野猫也发情了。孙善香撇撇嘴,心知这个夏清清私底下的真面目。
看宋毕书这货被蒙在鼓里甚为可怜,她不由含沙射影道:“荷花是夏天开的,春天开的是樱花,闲陪簇簇莺花队,同望迢迢粉黛围。莺花见人就笑,来者不拒。还有油菜花,绿油油的一片。”
这形容可真贴切。杜烟岚唇角不自觉的扬起,笑看着这可爱明媚的小姑娘开怼。
“那客官要住多久?”夏清清勾着耳边的发丝,凑到杜烟岚身边,言笑晏晏。
“住多久,还得看上面人的意思。此事,夏老板心知肚明,何必再问。”杜烟岚开门见山,也不与之打马虎眼。
“你这是何意?”夏清清滞住了笑容,从亲昵热络转为了戒备,凉凉说道:“你们不是来住店的,我这生意可真难做。”不愧是生意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自不会与夏老板过不去。你的生意照做不误,我只是在这里等个人。”杜烟岚拂着袖子,走到大堂的中央,敛衣坐下,神色恬淡,不露锋芒。
谁也看不透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要等谁?”夏清清咬着下唇,做着娇态。
“滁州刺史。”金声玉振般的声音缓缓落下。
那清丽温婉的女人赫然惊愕,迟疑了半响,眼带探究,随后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强笑着道:“公子稍等片刻,奴家去去便来。”
待夏清清离开后不久,一乘四人小轿停在了月满霜门口。
轿子里出来个中年人,衣着便衣,作着富商的打扮。他身边还跟着个魁梧的随从,两人走进客栈,便看到客厅中央喝茶的公子。
“在下朝苇詹,这位公子如何称呼?”这富商走到杜烟岚的面前,和气的问道。
“朝苇詹。”杜烟岚并不认识眼前的中年男人,淡淡的咀嚼着这个名字,不动声色。
客厅里还有进出的客人。人多眼杂,朝苇詹严谨之色,打量了番杜烟岚,对身边的随从说道:“熊炀,你留在这里,我要与这位公子单独聊聊。”
他这样一说,杜烟岚站起身来也对身边的孙善香说道:“你且去鹿仗客那,等我消息。”
此刻宋毕书与鹿仗客正在后院,看着镖车。当孙善香过来与他们会合时,宋毕书迫不及待的问道:“咋样?人来了没?”
人倒是来了,不是滁州刺史。孙善香狐疑道:“来的人叫朝苇詹,看打扮像商贾。但是杜公子与他去了包厢叙话。”
宋毕书灵光一闪,拍着脑门道:“朝字旁边一个苇,可不就是韩。韩詹。他姓韩的,他八成就是滁州刺史。”
说道这些当官的,他便心生向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穷人读书便是为了功名利禄,出人头地。
“我是个童生,家里那么多孩子里就我被招进书院。读了十年书靠了三次都中不了秀才。我就特羡慕那些秀才举人,都是人怎么差别那么大?我看杜公子出口成章,思维活络,这才情不考个状元,可惜。”宋毕书盘腿坐在树底下,摇头晃脑的说话。
“你倒是猜对了,他是上届会试的解元,如今是贡生。”人家接中三元,考试位列前茅。世宦子弟,天赋异禀。孙善香说道杜烟岚的才学,并未有羡慕嫉妒,觉得甚为平常。她不慕强,让她心动的不是那所谓的状元之才。
“解元,比我想得还牛!我就说他贵相,瑰姿绝艳,年少有为。我太爷是个半仙,会看面相。杜公子耳相好,耳垂肉乎瓷实,光鲜亮丽,贵不可言!”宋毕书听得垂涎三尺,眼珠子都快弹出眼眶。天降贵人,这是千载难逢抱大腿的机会。
“韩詹这样掩人耳目,可见行事慎密,是有备而来。”鹿仗客不似宋毕书那一惊一乍,听到杜烟岚的功名不甚在意,顾虑着杜烟岚的机会。
这鱼儿闻着味儿来了,那鱼饵可能以假乱真,诱骗这条大鱼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