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来路不明的老婆婆把杜烟岚与孙善香抓出了戏院,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街巷。炉火纯青的轻功,让孙善香也惊叹不已。
耳边是呼呼的夜风,眼前是清风明月,薄雾轻笼的夜空。站在高处,与尘世隔绝,别样清净。杜烟岚感觉在腾云驾雾,心中微微震撼。原来大侠高来高去是这般滋味。可惜她身骨羸弱,不是习武的料子,此生怕是与快意恩仇,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无缘。
“你这小相公倒是沉得住气,命脉微弱,却不畏高。胆子很大,怕死么?”老婆婆一边飞驰一边观察杜烟岚的神色。发觉这文弱书生嘴角有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由挑衅起来。
“阁下要带我们去哪?”杜烟岚淡淡问道。穴道被封,全身不得动弹,可嘴还能动。
“老身要替这丫头好好试探你一番。”老婆婆哼哼冷笑,带着某种恨意。仿佛杜烟岚欠了她什么。
“婆婆,你怎么称呼呀?”孙善香被抓着飞来飞去,眼里带着几丝兴奋。她感应到老婆婆不是心存恶意,便当做在逗她们玩。
“小丫头好生可爱,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纯粹的好孩子。等回去,送你大大的惊喜。”老婆婆呵呵笑着,像带着小孙女玩耍的慈祥老人。
“我叫小禾,婆婆不要老叫我小丫头。我已经二十了。”孙善香上扬的语调里透着骄傲。
“我姓梅,你叫我梅姨吧。婆婆太老了。小丫头看着真小,像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梅姨笑呵呵的与孙善香逗笑两句,随后又看着右手上默不作声的小葫芦。
“这位小相公生得风流雅致,怎么称呼?”她故意甩了甩手,仿佛要把杜烟岚丢下去。这是百丈高的高空,掉下去得摔个七零八碎。
“梅姨,她叫杜烟岚。”孙善香急忙帮忙说话。这位前辈思维古怪特立独行,跟常人不太一样。
对此,杜烟岚暗自担忧,揣测不定梅姨接下去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
别玩太过分了,她经不起折腾。
从戏院的露天看台,几个起落,差不多半盏茶功夫,梅姨便把她们带到了城郊之外的高崖处。
白天下了半天的雨,到了晚上,云终于散了,夜月清风,水露清澈。沁凉的风吹开了眉眼,那朦胧婉约的山水从烟云中显现。杜烟岚眼底泛着淡淡的情愫,仿若神女降世,带着惊心动魄的美艳。
看着这样的绝色,梅姨也惊艳不已,“雌雄莫辨,一眼万年。你要是女子,岂不是祸世红颜?”她捏着杜烟岚的下巴,仔细瞧了会,啧啧称赞,随后施施然的松手,抱臂对着夜空嗤笑一声,“可惜生错了性别,不然那张碧池,也排不上武林第一美人的榜单。”
这神秘人把她们带上高崖,到底要做什么?孙善香穴道被封,急忙叫道:“梅姨,你不要伤害她,快把我们放了吧。”
“吵什么吵?”梅姨正望月抒情,眼神孤寂,被扰了兴致,不由厉声教训道:“女人最大的错觉,就是心疼男人。我还没把他怎么样,你那么紧张?瞧这作态,以后必然被拿捏住了。”此人性情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像个慈祥的长辈,这会子恶声恶气,怕是要打人的前奏。
“哼!他这张粉嫩嫩的脸,是够招人喜欢。我阅历丰富,都被这容貌吸引。别说你这小丫头。”梅姨又转到右边,仔细瞧着杜烟岚的容貌,随后目光往下移扫着对方身材,“就是瘦了点,这骨架子根本不是习武的料子,肩膀太窄,胯太细,弱不禁风,欸!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她的眼神闪着促狭的光,别有深意的说道:“小丫头,你可得悠着点。这绣花枕头虽然招蜂引蝶,可本钱不够,玩不起。”
她在说什么呀?孙善香听得云里雾里,纳罕道:“梅姨,你带我们来这里到底要干嘛?”
噗。两声打在衣服上的气劲响起。本是杵在山崖处的两个人终于动了,孙善香急忙往后跳两步,离着崖口远了些。
山风呼呼,刮得衣袂猎猎作响。杜烟岚负手而立,侧身看着梅姨,先是作礼,表示客套,随后抬头平视,眼里带着疏离之意,“这世上人有千千万万种,不可一概而论。婆婆方才的话过于偏激,男人与女人也有三六九等,是非对错并非是性别而定。”
站在她身后的梅姨哼哼笑着不以为然,抱臂环胸,轻蔑道:“我一听你说话,便知道你精于世故,巧言令色,不是老实人。”随后,她意犹未尽又讽刺了句,“男人只有在容貌,权势,身体,金钱都倒下站不起来的时候,才会老实。”
大可不必为了这种无聊的话题,多做辩驳。杜烟岚微微挑眉,沉静的眉眼露出了抹狡黠,正好落入孙善香的视野里。
忽觉此刻的小葫芦分外可爱,原来老成持重的人也会有孩子气的时候。
“梅姨如此想,那般如此吧。我们还要寻人,等下回有时间,再与你叙话。”杜烟岚还不忘要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佟妏冰的下落,必须在明早之前,水落石出。不然难以给佟父与郭怀仁交代。
“你分明就不认同我的话,口是心非,表里不一,以后必然是个负心汉。小丫头,你瞧好了。我这就看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梅姨胡搅蛮缠上来,咄咄逼人,质疑杜烟岚的人品,眼神透着恨意。
这莫名其妙的前辈,做事不着调子还强词夺理。杜烟岚看她年纪大便让了几分,可对方不依不饶得寸进尺,实在烦人。
“万事讲究个尺寸。人与人之间要有边界,这叫相互尊重。你与我是什么关系?你与她又是什么关系?感情的事,外人不好插手。你何苦为难我们?晚辈素来不以恶意揣测她人。你凭空捏造,无中生有,如此不厚道,即便武功高强,也难以服人。”杜烟岚不疾不徐的说理,语气仍旧平淡,也不见有什么异样。那平日里温润的气息稍稍退了,透着上位者的威慑力。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了。”孙善香闻出她身上那股克制的气息,急忙跑过来安抚。要知道越是温顺乖巧的人忍无可忍之下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老身是江湖人,不懂你们世家子弟的规矩。这小丫头,我中意了,认她做干女儿,你还有意见么?”梅姨蛮横的说道。这语气倒是有股小姑娘的娇蛮。杜烟岚微微颦眉,不置可否。
“呀?你要当我干娘?”孙善香正抱着杜烟岚的胳膊,闻言讶异的看向对面。
“乖女儿,你我有缘,今夜干娘圆你一个心愿。”梅姨呵呵笑着,眼里透着慈爱。可下一瞬便出手狠辣,对着孙善香的背心拍去一掌。
正心生欢喜的孙善香还在惊喜中,猝不及防就中招,身子像折了线的风筝坠落山崖。
明明看到梅姨袭来的一掌,杜烟岚不急反应,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只能惊愕的看着孙善香被拍下山崖,脑海瞬间混乱,想也不想也跟着跳了下去。
便见两个人如流星般坠落下去,穿入层层云雾之中。站在崖口的梅姨轻轻叹息,那双柳叶般妖媚的眼睛露出一抹温柔。
“还是年轻好啊,尚有良心,还有温暖。”梅姨眼底的温柔化成失意落寞,随后身子猛地往下一窜,疾如流星,追星赶月之速率先落在崖底,接住了掉下来的两个人。
崖下有一条瀑布,水流踹急,水花飞溅,打在肌肤上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