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仇安按捺住心里的情绪波动,转身朝着坐在堂上的县太爷行礼说道:
“大人,此事人证物证俱在,这些人谋财害命,甚至险些烧毁了那条街上的其他商铺,对县城其他百姓的财产和生命也造成了威胁,按律当诛,家中亲眷一并流放。
只是,草民到底幸运,还留得一条命在,此事也得上天庇佑,未曾留下更大的损失,看在同族的份上,草民也不忍让他们都因此送了命。
恳请大人网开一面,免去他们的死刑,就都送去流放吧!刚刚他们说话间也极为重视家人,这样也好叫他们一家团聚,再不分开。”
苏洛险些没绷住笑出来。
这是成全他们的“重视家人”吗?
不愧是你啊仇安先生,专门往人家的痛脚上踩啊!
看吧,叫你们跟人炫耀你有儿子有后代,现在好了,都一起流放去了。
以后家族后辈没有升官希望,无法再通过科举摆脱平民身份,就连自由都没有了。
别说是谋求镇上的商铺了,连现在有的农家小院儿和农田家畜,都要一并没了,这还不知流放路上能不能熬过去呢。
要是不能……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不如一刀砍了来得痛快,这简直就是钝刀子磨肉,生不如死啊。
江家人此时还没想到那么多,只知道自己不用死了,心里松快了大半,还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江仇安。
有病吧江兴怀,他们刚刚都那样骂人了,还愿意给他们求情?这人真当自己是菩萨转世吗?
只是,又莫名地有些后悔。
早知道江兴怀还会看在同族的份上求情,他们刚才就不那么过分了,多说几句好话,指不定不用被流放,赔些银两或是打几个板子,这事儿就过去了呢?
也不知现在再去求情,还有没有用?
围观的人也对江仇安的决定十分诧异。
江家多年前那些事儿,只有极少部分当初经历过的人知情,这么多年下来,镇上早已经没几个知情人了。
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传言出现,也不知其真假。
这些人所知道的江家恩怨,便只有此次放火而已。
见江兴怀这般“宽容”,更觉他人品极好,与之相反,将他逼到这个境地的江家人,就更不是东西了。
至于到底杀头好还是流放好……
他们都是普通人,平日里对衙门是有多远躲多远,当然没有犯过流放的罪,真要是犯了,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不是?
所以,在他们看来,当然是砍头更可怕一些。
流放至少还有命在。
县太爷倒是对流放一事倒是更为了解,被判流放的地方几乎都是苦寒之地,路上更是少不得被衙役官差各方欺压,一路过去好好的青壮年都只剩下半条命了,一些年老体弱的,在路上就能死个七七八八。
等到了地方,也别想过上好日子。
要么分配到军队里,可别想着上战场建功立业,没有点儿真本事在身,去了那炮灰营就是送死的,死后连名字都没一个。
能在这种地方闯出名声翻身成大人的,一千个里面也不一定有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