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瑭直直地站着,手指的关节轻轻垂在木桌上。
老板娘似乎以为她是好奇,解释出声:“这个啊,是去年冬天的时候,一个外国年轻小伙在这里学包馄饨的时候写的。”
老板娘笑得很甜,她依稀记得:
男人的身材高挑,黑色的高领毛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他半佝偻着脊背,屈身在不大的厨房里,深邃的眉眼盯着老板娘手里的动作,神情认真。
她当时问道:“你一个外国小伙学包馄饨干什么?”
“我爱人是华亭人,她喜欢吃,我就来学着做。G国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ta的胃’。”
他回答的很利索,也很温柔。
“哈哈哈哈,这说的是一个女人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你这理解不到位啊。”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满了面粉,他轻捻着薄薄的馄饨皮,嗓音低沉,缱绻着烟火气:
“我爱她就是正解。”
老板娘怔住一会儿,只能感慨一句:“还是你们小年轻会玩。”
她看向外面,丈夫在外面忙着,现在下了班,客人一般会在这个点到达高峰,但也不会像这几天一样坐的水泄不通。
还有不少的客人往玻璃窗里张望,大多数是女顾客,两颊绯红。有人举起手机想要拍照,却被角落里守着的人拦下。
老板娘不禁瞥了一眼身侧专心致志的男人,即使他戴着口罩,眉眼也掩在帽子下面,却遮盖不了他周身迷人矜贵的气质。
老板娘打趣道:“你来了后,我这店里明显多了不少女客人。”
男人不为所动,挑了一筷肉馅抹在馄饨皮上,用虎口捏住。
老板娘盯着他手里馄饨,“哎,肉多了就不好吃了,你这等会儿下锅会散开。”
“老徐啊!快来,把这碗端给5号桌的客人。”老板娘向外面大声嚷喊着。
到了晚上,馄饨店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店外的路灯也熄灭了,只有几粒奔走的人影。
男人的额上已经冒出了点点的汗意,他披上长羽绒服,身姿如松,目光凝视在一面墙的留言上。
老板娘帮着丈夫将外面的招牌搬进来,见他还没走,看着一红墙的留言,怕他不懂,开口问道:“想要写一张吗?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写些这个,是祝愿也是许愿。”
他其实从来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不屑于将自己的感受公之于众,但是他想让别人知道,知道他有个宝贝,一个独属于他的宝贝。
一种神秘又奇特的情愫泛进夜色里,像是林鹿雀跃,肆无忌惮地撞上男人的心壁,自此,他沉溺地享受抚慰的月光,迷路在漫山遍野的溪风中。
于是,男人从一侧的栏板上撕了一张爱心的便签,廉价的黑色圆珠笔已经变得残缺。
起先的第一个字没有写显,只是浅浅留了一个遒劲的印子,男人手腕便用了些力道拓写,想也没想落下一句话,或者这句话他早就想了很久。
[我很喜欢这个冬日,我遇到了我的暖阳和永开不败的花,自此凛冬与海棠共生]
他的力度很大,原本不显现的笔墨渗透到了背面,也印下每一个字的轮廓:
汪洋恣肆,力透纸背。
写完,男人捻起便签,抬头望着一墙的留言,他指了指天花板的位置,淡声问道:“可以贴到上面吗?”
老板娘手揣在兜里,笑眯着眼,爽快答应:“当然可以,不过好像有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