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韫喝了口茶,眼神开始复杂起来。
何安瑭也不催,就静静地等着。
“当时候,一个小女孩举着手电筒,就直接将光打在我的身上,她皱着浅浅的眉头,问我们在干什么,那群混混见她一小姑娘,就动了歪心思。”
“哪里知道,小姑娘退后了几步,混混还没有碰到她,就被暗处的保镖打到躺在地上哭喊。”
他的声音哑了起来,又泛着愉悦般,“小姑娘走近我,她的眼神里没有鄙夷和厌恶,也不夹杂着可怜,就是纯净到根本无害的目光,她向我伸手,我当时很自卑,根本不敢去接,将头埋得很低。”
“等我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后,抬头才发觉她已经走了,那群躺在地上的混混也不见了,唯独留下了一个小狮子的玩偶和一张纸条,我捡起来,写的是
哥哥不要害怕,你要像狮子一样,让他们都不敢欺负你。”
季韫说到这里,长长喘了一口气,像是将压抑多年的情绪释放,“那天之后,再也没有混混敢来骚扰我了。”
这都得益于那个小小姑娘。
话闭,室内变得静谧,两人无言地对坐着,只能听到外面悠扬的戏腔。
一杯茶又见底,季韫自顾自地补充道:
“后来,我接触到了曲老师,在何宅的林园里,我见到了你和何老先生在给蔬菜松土,你抬头的一瞬,笑得很甜,恍若当年北桥下。”
季韫点破。
何安瑭纤细的脊背直挺,她不知所言,对于这件事她只有一点点模糊到可以不忽略计的记忆。
火炉内传来“噼噼啪啪”的火星子炸响声。
何安瑭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原本狠心的话噎在喉咙中,一字也吐不出来。
大棚里喝彩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唯独这间雅座内噤若寒蝉。
季韫苦笑,语气真诚温厚,像是释怀:
“我今天就是想和你坦白出来,连带着我十几岁的腌臜和萎靡,按照电视里剧情的发展,我应该把那个玩偶带过来的。”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但是抱歉,我可以和过去告别,但是我无法承受我的未来没有她。”
何安瑭清眸澄澈,清淡无波的眼神,却让对视的人读出了悲悯,秋水浮华。
是啊,即使她这样足够冷淡的姿态,一丝笑意也没有,也让他飞蛾扑火,一陷再陷,直到无法自拔。
她错开目光,将手腕上覆着袖口挽上去了一些。
何安瑭转了个身,看向窗外,静静俯视外面的锣鼓喧天,终是开口,她很平淡地陈述:
“季韫,那天对于我来说可能只是路过凑巧而已,我也记不起什么北桥、什么玩偶。”
“那样的情况,即使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经过。即使不是你,我也一样会出手。在我这里,这算不上一件特别的事情,如果你真的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从苦难中走出来的你自己,我仅是一个过路人,无意停留,无关紧要。”
风蓦然变得大了起来,冲着茶桌的位置扬进来,飞雪沁入季韫的羽睫,碎琼乱玉,配得他柔心弱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