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瑭置下茶杯,用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接着翻开桌子左侧放着的折子,第一个曲目就是季韫的。
她大致浏览来,季韫就只有这一个开场的曲目——《收关胜》。
没记错的话,这是一剧得需要每一位演员都有扎实的基本功,想要演的漂亮,还得熟稔,配合默契。
很快,打击乐的节奏响起,表演开始了。
这些年,何安瑭其实不太喜爱打戏,她听戏喜欢躺着闭眼听,打戏常是需要视、听结合才能相得益彰。
何安瑭拢过自己的衣袖,侧身向舞台上看去。
好在,年关的最后一场戏,大家都很卖力,舞台调动和演出节奏把握恰到好处,现场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第一场戏下来,就足以调动看官们的注意力。
等季韫进到二楼,已经是第三首曲目的开始的时候,这时候唱的是徽剧。
何安瑭阖着眼眸,躺在摇椅上,她的细指置在靠手上,随着外面的戏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纷飞的雪花吹落进来,在地板上濡湿一片。
听到屏风处的动静,何安瑭缓慢地睁眼,直起身子,见到来人是谁,她的神情并没有多意外。
何安瑭只是瞥了一眼,扯住衣袖,起身坐回到小桌旁,她为季韫沏了杯热茶,手上玛瑙串着火欧珀,手腕轻动的时候,琥珀的吊坠晃在半空。
“表演很不错,唱功尚佳,武戏灵巧。”
何安瑭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季韫落座,他的戏妆还未卸下,接过茶水,“能得到你的夸奖,这冬日出的一身汗也值了。”
二人对坐,如是初见般。
何安瑭并未着急,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扭头望向窗外,透过风雪,台上的表演依旧如火如荼。
她很有耐心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等到季韫放下茶杯,一杯见底。
何安瑭抬手又帮他满上。
她一边说道:“讲讲吧,那几张照片的故事。”
何安瑭记不大清了,这也是她这次回来的原因。
季韫圆润的眼神盛着水光,很柔,他一直注视着对面的人儿,语气柔和:“安瑭,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吗?在北桥桥下的人行道,你救了一个男孩。”
何安瑭很快摇头,她确实没有什么印象。
季韫像是早有预料到了,可还是难免苦涩一笑,
“我从小长相就秀气,发育也比同龄的小孩慢很多,初中的时候,因为身材矮小纤瘦,长得又有点女气,我常常被学校的那群混混骚扰。”
这算不上一段光彩的经历。
何安瑭掀起眼皮,对上季韫润润的目光,他很坦荡,将这“见不得光”的一面刺啦啦展现给她看。
“我那时候学了点武,但是不精,也打不过那群混混,最惨一次就是被他们拖到北桥下面群殴。”季韫自嘲一声:“我当时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甚至……我都做好了跳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