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哉!
每一步,都算计了她;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城府心计之深。
看着手上金黄且透亮的橘瓣,忽而觉得江宁棣才是真正的金尊玉贵,满手杀伐,薄情又多情。
比她手上的柑橘还有诱人有趣。
何安瑭微卷的密睫半掩,微微遮下的眸底沉谭墨色,蛰伏着复杂的颜色。
既有被连环算计的不爽和阴郁,又有些对江宁棣的好奇和刺激新鲜。
她骨子里也是猎奇好胜的,她想给江宁棣一个Surprise。
蠢蠢欲动。
不由的,何安瑭的精神气也好很多了,颇为兴致地把玩着斟了茶的撇口杯。
曲秋舫盯着她半晌不说话,开始玩弄茶水,迟疑问道:“想知道,江宁棣和我说了什么吗?”
何安瑭对此持中立态度,说与不说无所谓。
她浅笑着迂回回去:“看您有没有兴趣和我娓娓道来。”
曲秋舫话都出口了,选择权被抛回来,哪里还有不讲的道理,她不咸不淡道:“他就是向我保证,这辈子都会爱你、护你、忠诚于你,还说他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讲的话不像个外国人,字字句句都通透有力,振服人心。”
“我也老了,你们年轻一辈的事情,我不插手了,有的事自己实践过才能知道真知是什么。”
曲秋舫没有讲,老头子生前和江宁棣在书房里谈话的内容。
一早,老头子都认定了江宁棣,既然如此,那她不信那些天命算数罢了。
这些话说开,曲秋舫心里落了一大块石头,视线又滑到她的手上,不知道是在看何安瑭的手指,还是手腕。
她复又补充道:“我也看得出他对你确实不错,至少钱是大把大把地往你身上花,什么也都谦让着你,他乖张狠戾一点,也成就你的纯真善良。”
“我从未教导你成为一个娇纵蛮横的贵家千金,也不让你成为一个攀附男人的金丝雀,但如果在他受了一丁点的委屈,都不必隐忍不发,之前在家里从未没受过的气,在他那里也不许受,何家就是你最大的底气。”
言语之间,是上位者的威严,且不失贵妇人的涵养。
何家的家教,不许女人输给任何一个男人,女人不是草木鸟兽,而是那座高耸的山,不必依附任何东西,在天地之间自驮伏起五分秋色。
曲秋舫活到今天,什么样的人都见过,第一眼,她就看得出江宁棣身上的那股恣睢冷漠和深不可测,他站在何安瑭后边,透露出来的是男人对女人天生的那股掌控感和占有欲。
曲秋舫怕,她怕何安瑭斗不过江宁棣,拿捏不住他,反被迷了心智。
曲秋舫活的越久,人也就越透彻,越喜欢简单的人和事,因此,她打心底不喜江宁棣那样的人,有手腕有野心。
江宁棣当时来找她时,曲秋舫便冷笑地说了一句:“你说你愿意尊重她,如果是装的,你最好能装一辈子,骗过我们所有人,也骗过她。”
江宁棣不答,笑得依旧温隽,这话像是撼动不了他什么一般。
何安瑭听到这里,也明白曲秋舫的担心,她笑得眉眼弯弯,哄着老太太:“奶奶,您就像《红楼梦》的贾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