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兀的一个话题,何安瑭毫不犹豫,回答的干脆:“不会。”
闻言,江宁棣轻笑,胸腔跟着微微起伏,不知道是信她的话,或者是不信,“你呀,”就知道哄我。
后半句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平日是都是江宁棣的情话不断,何安瑭却木讷些,可是实际上她才最是会哄人开心。
只要带点实际性的目的,她的嘴比谁都甜。
何安瑭补了一句,“你不会真的让我走,我也不会真的逃得走。”
海边,海棠,爱人,这样的气氛熏人心,模糊了现实和梦境,这么好的时候,应该聊一些不一样的话题,过去或是未来。
何安瑭脚心往下踩,陷进沙砾中,她忽而道:“江宁棣,真正和你在一起之前,我从未想过要谈恋爱,简单地说,我害怕婚姻,我不喜欢‘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你知道的,我连耳洞都没有去打,所以我也不想生孩子,那应该会很疼。”
这段话她的目的有两个,浅显点的就是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做措施,何安瑭有些害怕。
再就是,何安瑭的家庭非常的圆满,她的母亲遇到了一个真正体贴她的男人,即使是今天苏酥已经四十多了,但是她的初心仍在,苏酥的所有成长都是在被保护地很好的前提下完成的。
所以何安瑭对伴侣的要求非常的高,稍稍不顺眼的,她瞧都不会再瞧第二眼。
通俗点,她不容易上头,又很容易下头。
这些话,何安瑭从来没有和家里人讲过,这是她的秘密,她是一个独立型的人格,但是坏消息就是,她同时也是一个轻度依赖型人格。
渴望爱,是污泥下的莲子,难得爱,是出淤泥而不染。
她是战场上的逃兵,是举白旗投降的俘虏。
何安瑭脚趾上沾的沙砾失掉了水分,她垂着眸,将深陷的手抬起,只留了后脚跟在沙子中,只要轻轻晃一晃脚,前脚的沙砾就会全部掉落。
久远的记忆匣子被打开,“几年前,我在恩泽寺求签,签上说我会有一段情缘,于不幸中得以万幸,这个人是你,虽然开始的时候,我给不了你好脸色,但是我确信,我的心是和你在同一振频的。”
何安瑭的嗓音很清很温,像是混了洗衣液的浪花,朵朵柔顺。
江宁棣的眸色平平,天上的星辰已经开始闪烁,夜色在他的眸底发沉,微闪的光亮,让人辨认不清。
他言简意赅,话也认真了几分,喊了她全名,“何安瑭,我只知道我爱你,很爱,不需要你爱我,我就很爱你。”
江宁棣的嗓音低沉又蛊人,偏偏话语低微到泥地里,她全神贯注地倾听,心尖一颤,差点咸湿的海水就从眼眶涌了出来。
何安瑭侧过脸,将眉骨抵在膝盖上,像是为了掩盖什么。
几颗流星从银河滑落,震撼人心,却没有人发现。
不仅人是一个矛盾的共同体,人的交往也是一样。
前不久,他们还在暧昧拉丝;而现在,两人像是帕拉图式的爱恋。
仅是语言上的对话,克制又理性,也足够拉近彼此间的灵魂。
——
回去的路上,何安瑭倚在江宁棣的背上,她轻轻蹭在他的肩颈处,低低说道:“你再给我念一次博尔赫斯的《英文诗两首》,好不好?”
“拂晓时分,我伫立在阒无一人的街角,我熬过了夜晚。
夜晚是骄傲的波浪;深蓝色的、头重脚轻的波浪带着深翻泥土的种种颜色,带着不太可能、但称心如意的事物。
夜晚有一种赠与和拒绝、半舍半留的神秘习惯,有黑暗半球的欢乐。夜晚就是那样,我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