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连缩在一旁装鹌鹑的徐文智都明白过来了,冲自家兄长眨了眨眼,小下巴一点:卢大嫂这是想做我嫂子啊。
徐文睿气极反笑,他以往泼皮,虽说是自己不想成婚,但凭良心说,好人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就是了。
虽则这两年去了大理寺当差,可大理寺又是什么好名声?差役们日日对着死囚犯,职责便是审案杀人,各个都凶神恶煞,普通老百姓唯恐避之不及,等闲哪个敢惹?
连媒婆都不敢轻易上门说亲,生怕说得不合适被怨怪,宁可不赚这份谢媒钱。
他本就婚事艰难,再与寡妇传出不好的名声,这娘子就不用娶了。
于是,竖起眉毛呵斥,“你花几个铜板找帮闲能做的事,也好意思劳烦我?”
说完抬脚走了,徐文智赶紧跑上去跟着。
卢寡妇脸上热一阵冷一阵的,一时没了主意。只好捡起地上的篮子,把沾了土的米糕吹干净装回去。
没走几步,遇见前街的姚婆子坐在路口的石碾上嗑瓜子,指着她笑得前仰后合,“卢娘子,几时成亲?”
卢寡妇只当听不见,扭着腰进了自家院子,砰的把门关死。
隔着院墙还听得见姚婆子扯着嗓子叫,“你们知根知底,或是拣个好日子,或是不必挑拣,就是今夜也好。”
又嘲讽,“阴沟洞里思量天鹅肉吃,只好做梦看看罢了。”
卢寡妇倚在门上听了,心里一阵慌乱,又恨徐文睿。
“贼泼皮!长那么大个子竟是个不在行的!原先不过是街头混赖,赚几分银子还拖着个油瓶兄弟,勉强果腹罢了,更别提养什么婆娘。”
“如今听说他跟着大人们学些买卖生意,有了不少长进。前日夏氏老婆子叫人拉了几车瓦片修缮房屋,可见手里有几分钱财。”
“且叫我再花些心思,待撩拨他入了帐,莫说做大娘子做小妾,每月盘缠他几两银子也好,不露风声暗地里快活便了。”
她夫亡久旷,又自认生的明艳,先还顾忌着留个好名声以图后嫁。
谁知改嫁的消息透出去,媒婆上门十数次都没说下个好的,反招来王六郎之流垂涎。
卢寡妇先还不曾拿正眼看过徐文睿,自去年他赶走了王六郎,才发现隔壁这个无赖少年长成了孔武有力的大汉。
——还有了公差。
只是脾气也越发大了。
卢寡妇眼睛转了一转,心里得了个主意。
提着裙子扭着丰臀进了房,叫来自小服侍的丫鬟小喜字儿做糯米桂花糕。
“娘子,不是刚蒸了一屉笼白米糕未曾吃尽?”
小喜字儿掀开挎篮的盖布,果见满满一篮子白米糕俱在,还沾了不少尘土。
不由的拉下嘴角:见人家二郎独个儿在家,慌得她脚打后脑勺似的赶着去送白米糕讨好,怎又沾了土拎回来?
定是又碰了一鼻子灰。
“这都污了怎么送人吃?你吃了吧。”卢寡妇满脸不悦,掀开衣襟解了钥匙,打开橱柜上的铜锁,取出半罐子桂花糖,“磨的细细的,蒸的软烂些,多放桂花糖。”
这小喜字儿也不是省油灯,一头去厨下做活,一头暗骂卢寡妇刻薄。
又是磨米又是和面又是蒸糕熬到了后半夜,她举拳捶着酸痛的腰身,心想若不与卢寡妇出个主意拿下徐大郎尝尝滋味,她死也不甘心的,定是来回做糕儿折腾我。
原来这小喜字儿早就是过世的卢大官人收用过的,既懂风月,又会揣人心思,岂能不明白卢寡妇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