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来,小喜字儿给卢寡妇梳头,慢悠悠拿话套路她,“哪家猫儿不吃荤?婢子有个主意在肚里,娘子略听一听。老话说的好,‘慢橹摇船捉醉鱼’,娘子何不寻机弄醉了他,任你摆布。”
“好倒是好,如何使计弄他?”
卢寡妇对镜自揽,伸手抿了抿发鬓,松了一缕头发下来盖住腮边,笑,“怪道大官人在世的时候爱你机灵,果然是个聪慧贴心的。”
说着,拔下头上的蝴蝶银簪赏她,“若是你想个计策勾他来家吃酒,日后金钗银簪都由你随意穿戴。”
小喜字儿接了,叉着手谢过,附耳低言,“这个不难,婢子有个法儿算计他来,只怕娘子心急捺不住性子不得手。一旦是到了手,他得了甜头还要较什么真?从此与娘子做个长久相交也不见得。”
这主意与卢寡妇不谋而合,她听得吃吃笑起来。
“我时运不济,嫁了大官人这短命鬼,没奈何了。趁年轻想要往前走一步,偏生没遇到个好的。好不容易矬子里拔将军般选中他,又是个屁都不懂的夯货。罢了,此事就由着你这小蹄子做主吧,只不要误了我的事。”
小喜字儿图财,越发服侍得她殷殷勤勤,要茶就给茶,要水就给水,唯恐有一些不到之处。
主仆俩女流之辈,无大见识,竟想把徐文睿当做一般衙役闲汉算计摆布起来。
徐文睿心里急着去徐二叔家,根本就没把卢寡妇的事放在眼里,岂会知这妇人算计他?
眉开眼笑地扛着他家兄弟,吭哧吭哧走到二马巷,遥遥见夏氏拄着拐杖蹒跚而来——
徐文智一眼瞥见老祖母,立时紧张起来,迅速从兄长背上出溜溜滑落,忙理一理衣袍,生怕有什么不妥贴的地方,乖乖站得笔直。
徐文睿一哂,心想:祖母到底是年老糊涂,对坊间几句流言念念不忘,一年才见二郎几面?回回还要给脸色看,难怪二郎宁肯除夕夜独个儿在家吃冷饭。
“祖母。”
待夏氏走到跟前,兄弟俩齐齐行礼唤她。
夏氏见到徐文智吃了一惊,似有半年未见他,竟然蹿了不少个子。
衣衫虽不甚新,但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越发跟孙氏那不知羞的一般模样。
她拧着眉头想了一想,也不记得石宝山是什么形容样貌了,干脆直接略过。
只笑眯眯对徐文睿说话,“大郎今天散值早?”
徐文睿身量极高,站在面前挺拔如松,两道浓黑剑眉入鬓,单眼皮倒衬的英气逼人,十分像他那个早死的爹。
夏氏越看越满意,拉着他手拍了拍,“快家来,你二婶与你做的好媒,正说托人叫你过来商议。”
徐文睿吃了一惊,搀着她往家走,“二婶怎想起与我做媒?”
——真是添乱帮倒忙。
自从他想成婚,夏氏看他就有了几分满意,一路细叨叨与他听。
“是你二婶娘家亲侄女,今年十六岁了,生得几分姿色。虽是小户人家出身,倒也教养得当,极会持家。一听说是嫁你,庞家满口答应。”
徐文睿万万想不到自己竟成了大香饽饽,一个两个的慌着嫁他。
正是归家吃饭的时辰,路上行人不少,总不能叫人听了热闹,他只好忍着性子由着祖母絮叨,待进了徐二叔家院门,才正色拒绝,“这门亲事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