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妥?”
夏氏登时恼了,甩开他手臂,沉着脸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不在,我便做得主,除非你再不认我这个祖母!长辈们为你择了佳妇,为你修瓦刷墙、张罗娶亲,你半点不问辛苦,出口便说不妥,可还有一点孝心?”
这顶帽子扣的很大,徐文睿再混账也不敢说不认祖母,难不成真想被逐出宗族?
他此时方体会到宋姝的无奈,一句“父母之命”便要由着他们摆布婚事,谁管你自家愿不愿意。
夏氏往他脸上扫了一眼,看到他竟然不似往日暴躁顶嘴,心里暗暗纳罕,越发气势十足,一把扯住他衣袖往内院里走。
“莫要不识好歹!不是你今日混得像个人样儿,庞家肯把独女嫁给你?”
庞家虽是京郊杀猪的,但开了两三间猪肉铺,往城里四五家酒楼供着肉,每日收几斗铜钱进账。
况且,庞家只有一子一女,幼子跟着他爹庞明明学杀猪看铺,将来要继承家业;庞小娘子则被她娘宠得心肝肉一般,呼奴唤婢的养着,还怕日后不补贴他们过日子?
徐文睿不接这话,面上只是笑笑。
依他看,别说杀猪家的小娘子,便是杀龙家的小娘子,也不如宋姝好。
至于靠岳家贴补家用,更是扯蛋。堂堂八尺男儿,他徐大日子过得再凄惶,都不曾花过女人钱。
今日不翻脸顶嘴,是因为婚事是结两姓之好,须得两家血亲出面,总不能闹得婚礼时姓徐的长辈一个都不露头,给宋姝丢脸。
况且谁家婚事也不是一说就成的,拒绝相看并不少见,只是如何婉拒、不伤二婶脸面有些为难。
三人到了堂屋坐下,丫鬟春莺跑去后院叫庞氏过来侍奉。
“我听前街姚婆子说,卢寡妇时不时往你那跑,可真?”
夏氏眯着眼问他,摆出一副老娘随时找卢寡妇说道说道的表情。
姚婆子这种长舌妇,平常最爱干的就是打听小道私隐。
徐文睿心说,敢盯着老子的家门说是非,合该叫她知道些厉害,一时戾气渐起。
“祖母休要听她嚼舌头,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该避忌什么?便是那人登门,也不给她开的。”
夏氏一听这话头,就知卢寡妇这是登过门了,千淫妇万淫妇地骂了几句,又道:“你如今有了官差,哪里娶不到娘子?休要理会这般妇人,免得恶了自家名声。教我说,把亲戚邻家的小娘子们都拢起来,哪个有庞小娘子贤惠端庄?”
“大好的日子,婆母又跟哪个置气?”庞氏走来见了徐文睿徐文智兄弟,又听夏氏不住口的赞庞小娘子,在旁边暗暗的欢喜。
又出主意,“过两日涌泉寺杏花开了,大郎便约着我侄女逛上一逛,趁着人多热闹,在寺里悄悄相看,若是不成也不伤脸面。”
杀猪的庞明明在外头养了外室,家里大娘子薛氏没少闹腾,徐文睿每日街道上行走,岂有不知道的?
听说前阵子还带着儿女去外室那边厮打,庞小娘子仗着父亲宠爱自己,把外室的脸都抓花了,哪个不知她泼悍?
这些事只瞒得住夏氏这样走不出方圆二里地的老妇罢了。
他怨怅二婶多事,正要直口拒绝,却不防徐文智怯生生拉住他衣袖。
插嘴说:“大哥,大理寺卿陈大人,不是要与你做媒?那边还不曾相看,怎又劳动二婶费心另做一门亲事?”
庞氏面色霎时一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嘴角微微下扯,“二郎真会说笑,陈大人日理万机,哪有空理会下属们的婚事?”
平日里充威风,其实不过是大理寺一个衙役打手,人家大理寺卿大人晓得你是哪根葱?
但若说徐家兄弟俩扯谎,就说明他不想娶庞小娘子,这又是为何?
她不露声色的看了徐文睿一眼,后者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