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宋秀才一行人出门之前,宋姝还略有留恋之意,频频拿眼偷看他们。
谁知徐文睿这家伙竟然抱着两个水囊埋头就走,真是... ...好似刚才急着见宋姝的不是他一样。
宋秀才看着他蹲在井边装水的背影,满意的捋了捋胡须:这才像个样子嘛。
回头对着不中留的女儿咳嗽一声,“你大姑母寻的绣娘应是极靠谱的,若看中了,就等我过去写契约,你小女儿家不懂,别被人哄了去。”
“爹爹放心,我不懂,大姑母也不懂来着?她布坊里多少染工、织工,死契、活契哪个不签?”
宋姝好笑,老爹总是嚷嚷井氏似她这个年纪已嫁为人妇,叹息女儿年纪着实不小了。
但到做事的时候,又张口闭口说你小孩子家如何。
“大姑母一把年纪,又是积年的生意人家,自然不必避讳外男,你还未曾嫁人,哪里能一样?”
绣娘怎会写契书,一般是找了中人作保写契,大多数都是男子做这些个行当。
宋秀才一着急眼睛都竖起来,怒色道:“新宅家中有许多琐碎事,你先去料理妥当,绣坊的事且不着急。”
依他之意,并不愿女儿未出阁便抛头露面做生意。倒不是说他行事迂腐守旧,而是因着女儿容色出众不好随意外出,生怕惹了眼招来祸事。
万一有好色之徒招惹,他们小门小户的,求哪个去做主?倒不如遮掩些,图个清净。
徐文睿背对着他们偷听,嘴角翘了又翘,暗地里给老岳父鼓掌。
他没想到招惹是非这一段,只想到若是宋姝白日在铺子里待客、夜里又要灯下刺绣,岂不是要累坏了身子?又哪得空闲理会他?不可不可。
依他看,宋家买的几个下人又蠢又不知事,只好在家里用一用。
改日另寻两个机灵的,送去铺子里张罗生意,宋姝只管画画绣样、检验绣娘的针线,就可以坐等收钱,岂不美哉?
于是,徐文睿缓缓转过身,摆出一副老成持重模样,说:“姝儿,爹这样操心都是为咱们考虑,你休要再辩,只管依他老人家吩咐做吧。”
说着把水囊跨到臂膀上,伸手扶着宋秀才往外走,“您脚下慢着些,这里台阶多,又生了许多青苔。”
宋秀才... ...
宋姝... ...
宋秀才同宋姝吵架,从没有吵赢过。今日徐文睿几句话就说得她不做声,他心里一阵痛快又一阵酸楚的,正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又被这一声爹叫的破了防。
自打井氏亡故,宋秀才身边只有小女幼儿,向来是咬着牙把生活的重担挑在自己肩膀上的,虽说大家都觉得他挑的不怎么样吧。
如今身边有了徐文睿这般有胆识有能力的女婿,天大的难事仿佛都不在话下,十分可靠。
连吃饭走路这等小事都有他捧着扶着,他立时生了养儿果然防老之心,看徐文睿的眼神儿都不一样起来。
“好孩子,还是你懂事... ...周木匠家木器颇多,除了咱们订做的,还有些现成的,你也挑两样喜欢的摆在客房里。”
这是要给他留个房间了?
“哎!您说怎样就怎样!”
徐文睿满口答应,见山路崎岖宋秀才又慢吞吞的,干脆矮身背着他噔噔噔跑下山去。
绿春偷偷跟出去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跑来将徐文睿背着宋秀才的事说了与宋姝知道。
宋姝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得喘不过气来,又笑又叹,暗想:徐郎君这是见父亲没有松口,着急了。
其实她也弄不清为什么父亲昨日不干脆议定了提亲的日子,反推说再等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