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姑是亲戚,又熟知两家情况,有她帮忙主持婚事才可心安。
宋秀才先还怕徐文睿嫌宋大姑丧夫不吉,哪知他浑不在意:谁没有生老病死?怎就怪到亲人身上?照这样说,他兄弟俩父亡母嫁,难道是克父克母?
宋秀才慰怀,安抚道:“若是姝儿在上京出嫁,就由你找一位相熟的全福人吧。我是想早些办了婚事,若请了不熟的媒人来回拉扯,反倒添了麻烦。”
“全听您安排。”徐文睿顿时两眼灼灼放光。
西间书房里,宋大姑的目光落在宋姝白皙的手指上,野生紫珠难得,这大而圆润的更是难得,怕是花费数贯钱不止。
宋家今非昔比,早没有这样好的东西给小娘子们用。
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嫂嫂在天有灵,保佑姝儿婚姻顺遂,一世安好。
搬新宅之后,依照宋姝本意是立刻把绣坊开起来的,但宋秀才不同意。
“闺阁女子将嫁未嫁,先不要抛头露面的好。况且,大郎过几日便要带他家祖母提亲,你是顾着铺子生意,还是顾着招待她老人家?”
宋姝心知这回老爹有理,只好作罢。
每日走了去铺子里,和梅氏姐妹一同教初雪、微露、丹秋做针线刺绣。至于绿春和牛牛这般死活不开窍的,只好凑合纳几个鞋底。
主仆几个早出晚归,学刺绣、画图样、裁衣裳,时间过得飞快。
徐文睿查访间歇,偶尔过来送两包点心,或一篮水果,喝杯茶歇歇脚再走。
两人婚事在即,即将到来的离愁都淡了几分。
明太爷几乎把整个温塘城掘地三尺,收拢了数箱碎金,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百忙之中,他还不忘请宋秀才去衙门喝茶,探讨经济学问,又令他当场亲作梅兰竹菊四图,赞不绝口。
“宋公不仅学问高深,笔下之物也栩栩如生,若不是天公嫉妒... ...必可金榜题名,做得咱们大华朝的栋梁之才,为一方百姓纳福。”
宋秀才自十七岁那年跌坏了腿,便绝了功名之心,此番前来不过是顾虑郑源在明太爷手下混饭吃,不想明太爷竟如此和蔼客气。
一个四十岁的跛足老秀才,还谈什么栋梁不栋梁的,他只当人家随口说说,客气几句便告辞出来。
不承想,第二日明太爷便使人送信:说同他一见如故,又慕他学问渊博品德高洁... ...
夸人的鬼话满满写了两页信笺,连宋秀才本人都是生平头一次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优点,简直要飘飘然飞起。
最后,明太爷竟说不忍他明珠蒙尘,荐了他去县学书馆做个助教。
天降喜事,宋秀才却如遭雷击,拿着信笺的手抖啊抖,脑子转的如陀螺般胡乱猜想。
县学是供本县生员读书的地方,只有童试录取之后才能入学。这些人已有童生身份,宋秀才只是秀才,并不太够资格教他们。
更何况,教谕属正九品,教谕的助手训导属从九品,虽都是本朝最最低级的官职,但也轮不到有足疾的宋秀才啊。
好在他并不傻,知道明太爷示好,不可能是因为郑源,必是对徐文睿有所求。
“清墨,你去县衙后巷请徐郎君来家,就说我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