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婧几欲呕出半斤血,若不是绿春拖拽,好好的一双新鞋又怎会磨破?
不过,听宋姝这话是不肯惩罚那死丫头了,她鼻孔里冷哼一声,讽刺道:“大姐还记得祖母教的规矩?你若还知道规矩,就不该做出逃婚这般丑事来!”
宋姝如若不闻,示意牛牛把鞋递给宋婧,又叫她仍去门口守着,说不定夏婆子她们马上要搬着行李上门,不可无人接待。
宋婧气呼呼穿好鞋,并不落座,而是像只寻地盘的老母鸡一样满屋子转悠着打量,口中啧啧有声。
“大姐拼着命忤逆祖父,舍弃秦家的一场富贵逃了出来,我还以为温塘有更大的富贵等着你呢!”
她乜斜着院中的灰瓦白墙,伸手摸过粗白瓷茶碗,嗤笑道:“就这三间小破屋,还不如宋家老宅敞亮,值得吗?”
宋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沉声道:“屋里没人,你少阴阳怪气,有什么话直说吧。”
宋婧微愣,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笑道:“原来大姐在家里乖顺的模样都是装的?”
宋姝眉心蹙了蹙,忽而笑起来,叹道:“我实在想不出,二妹有什么能耐,是值得我装乖顺的。”
宋婧听得不是滋味,直截了当道:“大姐痛快,我也不说虚的。因着你逃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害的我和三妹婚事都受了影响。三妹岁小也罢了,我这青春年少的,白白受你拖累,因着你的恶名嫁不出去,可怎么好?”
“婚嫁大事,你该同二叔商议才是。若是二叔有力不能及之处,也该找祖父祖母商议,怎么也轮到问我这个堂姐啊。” 宋姝答的坦然,早知她来这里必为讨要好处。
宋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她,半晌笑道:“你倒推得干净!我清清白白的好女娘,若非——”
宋姝听了笑起来,打断她的话,“二妹也不识羞,你算得什么好女娘?”
“休以为这世间只有你美貌无双,论起容貌女工,我绝不输于你!”
宋婧以为宋姝是意有所指,故意拿陆太爷之事羞辱自己,烧着脸,有些恼怒。
宋姝只管笑,又道:“二妹,你纵使是貂蝉转世,又与我何干?虽不知哪个怂恿你来找我,但我却不觉得该为你负责。”
“祖父虽为我定了秦家婚约,但未及成婚秦大郎便已死。待我父亲托人去县衙细查,才发现祖父与他三媒六礼举无,不过口头约定后,三两日便要亲迎,本就是不合礼法之事。”
“况且秦家族人与我父商议,已按俗例解约,我们又何罪之有?”
宋婧不知其中细节,此刻听她这样说似乎条条在理,未免急了,“你,就算你与秦大之事无错,为何又要坏我婚事?”
宋姝恍然,料想是她那该死的二叔,本想拿女儿搏一场富贵,如今见事情搞砸,便把过错推到宋秀才父女俩头上。
“我只管与秦大退婚,谁个知晓你同陆太爷的事?事后才听闻二叔想要讨些便宜,把你献出去与陆太爷做妾。如今好事不成,你便是要恼,也要恼他才对,怎找到我门上来?”
“哦,也对。二叔他一惯眼高于顶,眼里只见金银、儿子,一向不把妻女放在心上,如今见你无用——”
眼见被她说中事实,宋婧气得发抖,憋住眼泪,肚里又把亲爷亲爹咒了一通。
“你闭嘴!大伯在哪里,我只与他说道!”
见她这般模样,宋姝两眼跟着一酸,情知她在家里也不好过。
宋家自来重男轻女,已经沦为弃子的女儿只会被当做累赘,说不好便要被找个由头随便嫁了出去。
“此事你同爹爹说无用,他一个读书人哪里管得了这些?况且你婚嫁之事,到底还得要二叔做主,二妹还是快些家去找他商议个主意吧。”
一席话,说得宋婧眼中含泪垂首不语,片刻后才道:“只怪我听了他的昏言,以为与陆自安那厮做妾便可飞上枝头!谁知,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