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场晚春的雨淅沥沥下个不停,将院里的青石板路冲刷的干干净净。
宋秀才唤宋婧来到堂屋,低声谈了许久,等她红着眼圈出来后,竟然乖顺了许多。
晚晌,徐文睿接了夏婆子一行人归家,可怜绿春和夏木陪着夏婆子在外游玩奔波,遇上水坑、台阶,少不得合力将她背来背去。
晚间回来时,两个人的鞋袜都是湿漉漉的,脚趾被雨水泡的起皱发白。
宋姝看得心疼,命人备好热水,让几人烫了脚,又去寒又解乏。
“祖母,您身上衣裳可有打湿?快些换洗了,我叫丫鬟洗净烘干。”
夏婆子笑得满脸舒展,冲夏木和绿春努努嘴,说道:“得亏这俩人把我照顾的周到,我倒是一丝雨水未沾染。”
绿春半边肩膀被春雨打透,如今被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个寒颤,却嘴硬强撑,“婢子身子骨强壮,些许寒气没什么要紧。”
她虽同夏婆子不熟识,但既是姑娘的婆家祖母,便要同自家长辈一般看待,一路上尽心服侍绝不偷懒。
好在夏木手脚更勤快,多数出力费劲的事情都是他来做的,绿春只管陪着夏婆子走动,并没费什么力气。
夏木这般殷勤,倒是让夏婆子看出些端倪,一路上将夏木幼时唯有的几件好事颠来倒去讲个没完,盼着绿春能对他另眼相看。
宋姝闻言微微蹙眉,转而笑着唤绿春快下去用热水洗漱一番,又命王娘子端酒菜上来,亲自招待夏婆子吃晚饭。
徐文睿心知她不肯对人打趣绿春,便将话题岔开,对一本正经端坐着拧干衣袖的夏木使眼色。
“憨货,还不去厨下帮忙提热水?”
夏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面带赤红,急忙起身往后院而去。
少顷开饭,男人们同宋秀才在前院吃,由他们吃肉饮酒各自方便。
女人们则在后院正堂摆了一桌,宋姝请夏婆子坐了上座,自己坐陪,一抬眼见宋婧跟了进来,便也请她坐下。
宋婧端着饭碗不肯落座,倚着门框一只脚踩门槛上听她们祖孙俩欢声笑语,恨得咬碎了牙。
夏婆子见这姑娘无礼,又看她头上插金戴银,身上衣着光鲜,十指养的水葱一般,心里便知是宋家的二姑娘了。
她早从徐文睿口中得知,宋家的老爷子是上京城东安侯府的庶出子,一个不折不扣的老纨绔,将钱财看的极重,是个油锅里的钱儿都要捞出来花花的。
平山老宅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徐文睿不肯同她多说,但隐约听闻闹得一县人议论纷纷,想来不是小事。
冤有头债有主,如今夏婆子亲眼所见宋秀才父女俩并不是那等市侩嘴脸,便将过错一股脑堆积到宋老头和二房人身上,颇有几分替她们父女俩鸣不平的心思。
她眼睛转了几转,拿眼睛夹了夹宋婧,开口道:“我来了几日,看这温塘县虽是富庶热闹,排上名号的富户高门却没有几家,年轻的郎君们就更没有几个。”
宋姝笑,“温塘靠山偏僻,官宦人家确实不多,商贾也多是小富,然则过平稳日子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