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二十四两纹银,是今年的孝顺银子。我还带了一担烟丝、糕饼、卤肉、鲜果,请您同母亲享用。”
宋大通两只手藏在宽袖里数了数,心算了一笔账:老大一辈子懦弱,往年不曾赚得一个铜板回来。留在家里白吃闲饭不说,每月还得拿出二两银子给他零花。
再加上姝儿、宽儿两个小拖油瓶,吃饭穿衣买零嘴儿,杂七杂八加起来花销实在不少... ...
况且,宽儿到了读书年纪,月月交束修买笔墨,接下来姝儿出阁,说不得还要问他这个做祖父的要一笔嫁妆银... ...啧,不如一并推出去的好。
何况观如今形势,老大有了京中女婿撑腰,自己说不同意也不行。倒不如成全了他们心愿,落个面子情,往后还能沾些大孙女婿的光。
好在老大只说分开过日子,并不曾要求分割家产,家里大权仍攥在自己手里,有了事照样叫老大回来分担。
嗯,划算。
于是,宋大通假作体恤道:“你是长子,本该顶梁立柱,日日守在我跟前才是。奈何你苦读多年,满腹经纶怀才不遇,好不容易有机会一展抱负,报效朝廷,做爹娘的如何能给你拖后腿?”
“你且放心,我身子骨尚且还硬朗,家里小事还撑得住,不劳你操心,尽管放开心怀去吧。只需——”
胡氏坐在旁边,看着他的眼色,忖度着补充道:“只需每月回来看看我们两个老的就行。”
顺便带回来孝顺银子。
宋秀才笑起来,想起这半年父子俩之间种种拉扯进让,许多言语在喉间舌尖翻滚,却不知如何说起,终道:“都听父亲的。”
分家而居比他预想的顺当,父亲几乎没有反对就同意了,不得不说这碎银几两法力甚大,可解世间万般忧愁。
他松了一口气,宋振川就不干了,明知兄长手里有钱,不抠些出来哪会甘心?
连忙抱着伤腿一瘸一拐挪出来,哽咽道:“父亲身体不好,早晚吃着滋补的汤药,少不了人在跟前陪护。况且,眼瞅着家里两个小娘子都到了出嫁的年岁,说媒下聘,置办嫁妆哪里不需要人手?如此乱成一团,大哥倒要撇下我们,独个儿享清闲。”
这次,不等宋秀才开口,宋大通便扔下手里盘着的核桃珠子骂起来。
“哪个天天吃药了?老子身子骨硬朗着呢,你这么说是盼着我死?你望四的人了,还等着哥哥与你喂饭不成?”
连胡氏都转了口风,道:“你有闺女,他也有闺女,各顾各的吧!你既帮不了姝儿置办婚事,他也不必帮婧儿置办。”
见父母维护兄长,宋振川心中叫苦:二老日渐衰迈糊涂,老大却拍拍屁股走了,留我日夜侍奉,一个铜板不曾得他。也不知他同老爹递交了什么阴私诡计,竟这般护他。
然而,无论他如何愤而不平,想想宋婧的婚事又硬生生忍住了。
不得不说,夏婆子人老成精,在宋婧身上下了一招好棋,暂时把二房牵制住,不敢同大房为难。
宋秀才不去管他,只在离别时嘱咐道:“我不在家,你诸事多费些心思,别叫爹爹阿娘操劳。”
宋振川心念难转,赌气不回话,更不送他出门,躺在房里不肯出来,摔碗扔箸怒道:“不就是仗着寻了个好女婿?待我家大女嫁到钱家,生几个儿子继承家业,谁比谁又差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