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刚要走,便看到案板上参差不齐大小不一的一摊东西。
这是黄瓜……片?丁?还是……渣?
想了想半天也没想出来到底应该称为什么,便笼统的说道:“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你快回去吧,啊?快回去吧。”
然后,苏燃就被林默像撵鸭子似得给撵走了。
林默重新占领厨房后,便开始思索起了下一件大事。
是一个菜一个菜的炒?还是切好了一起炒?
是切一个菜炒一个菜?还是切完所有菜一个一个炒?
嗯,还是先把菜都切好之后再一个一个的排着队炒吧。
这样的话,锅能持续热着,也不需要再经历几次由“冷锅”变为“热锅”的过程,好像还能节约能源吧。
“持家小能手”决不放过一丝一毫节约能源的机会。
想着,他就将那堆黄瓜装盘,然后配套盛着鸡蛋液的碗一起放到了橱柜上等待被炒,接着拿出几个西红柿放在水龙头下洗了洗,又“咔咔咔”摆在菜板上,像是发扑克牌似得严肃。
西红柿能做个啥菜呢?
总不能来盘西红柿炒西红柿吧?那也太单调乏味不高级了吧?
好像也只能是西红柿炒鸡蛋了。
咳,我这是跟鸡蛋干上了吗?
真是菜菜不离炒鸡蛋。
算啦算啦,先切西红柿吧,鸡蛋最后再说,大不了就腆着脸再找苏燃磕几个呗,没什么大不了,我有厚脸皮。
自我暗示一番后,林默就开始对西红柿们下手了。
只见他左手按柿,右手持刀,瞅准时机,找准位置,算准角度,控制力度,手起刀落,“呲——”的一下,溅了一脸“血”。
感受到西红柿汁在脸上肆意游走,快要进到眼睛里,林默赶紧放下刀,闭着眼睛像个老瞎汉似得摸到水池旁,摸摸索索拧开水龙头,才救自己的眼睛脱离被汁水“侵蚀”的“险地”。
待重头,洗去满脸汁,持刀切。
林默重斯按住西红柿,拿着刀在它身上剌来剌去,明明是把利刃,生生被他用出了木刀的感觉。
西红柿也仿佛在哭泣。
你有能耐就把我一刀切,碾来碾去的算什么厨房小能手?
连个痛快都不给我,你这算什么做饭的?
柿生遇见你这样不像做饭的做饭的,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林默可听不到西红柿的“控诉”,他还在拿着刀在西红柿身上剌来剌去,碾来碾去,割来割去,剁来剁去,做得不亦乐乎。
西红柿不堪忍受此等屈辱,快要呕血身亡,只等着最后一刀的到来,它便可以结束这屈辱的一生,投奔油锅,从此再也不见这等连刀都用不利索的“厨房小白痴”。
正当它闭上眼睛等待下一刀的来临时,突然被一阵外力推开,某物替它生生扛下了这一刀,它不敢相信,竟然是它的死对头——“指”。
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什么?
它哭喊着,却无法上前去给“指”最后一个拥抱,看着“指”身上不停往外流的血,它感到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自己的液泡也已经裂了,它觉得汁液正从自己体内飞快流走,它的生命即将终结。
可是,它还有未解的疑惑,它还有想要弄明白的事,它还想知道“指”为什么要替它扛下这一刀,它还不能死啊,死了就再也不知道了啊……
“指”替“柿”挡刀后,只停留了短短一瞬,便消失不见身形俱灭了。
“柿”心如死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既然辱了我,又为什么要救我呢?
你以为你替我挡了刀我就会原谅你吗?
不会的。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哪怕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
厨房里传来阵阵说话声,但是一句也入不了“柿”的耳,它只想再见“指”一面,然后亲口告诉“指”,它不怪它了。
它已经不怪它了。
技艺不好是可以练的,不能因为把自己弄疼了就说“指”不配。
其实,“指”要是不配的话,那这世间便再没有能配得上的了。
因为,心意是最重要的,于万物之上,是万情之源。
指,你回来啊。
我不该说你不配的,我不该说你不配的啊。
你配,你最配了,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配得上拿我来练刀的。
我心甘情愿让你练刀,我不怪你了。
你回来啊……
你……回来吧……
哭声撕心裂肺,情深意重,追悔莫及,连上天听了都忍不住要落下几滴清泪。
不过林默不是上天,所以他没哭,此时他正捂着手指到处翻创可贴。
苏燃在客厅里听到林默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心里莫名一慌,赶紧跑过去看个究竟。
“林默,你……”话没说完,便瞥见林默一手紧握,血从指缝里滴滴嗒嗒落到地上,像是开出了几朵鲜红的小花儿。
但这花,并不美。
苏燃一阵头晕,眼前一花,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了,脸上也麻嗖嗖的,呼吸也不顺畅,全身泛着凉意,像是从骨子里扩散开来的,是从心底里泛上来的凉。
呼吸不畅,心跳异常,天旋地转,苏燃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扶住了门框,这才堪堪站稳。
林默正低头找创可贴,所以自然没发现苏燃刚才的状况。
“没事儿,就刚才切西红柿的时候手一滑,不小心切到手了,我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见苏燃没回应,他便抬头向苏燃看去,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
“哎,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啊?怎么了?你哪里难受吗?不会是饿的吧?”
这个时候林默也顾不上什么“距离限定”了,赶紧上前去扶着苏燃到沙发上坐着缓一会儿。
“天哪,你如果真得是饿成这样的话,那我罪过可就大了。我家也没啥小饼干什么的,我去拿黄瓜西红柿给你先垫一垫肚子吧……”说着,林默就起身往厨房跑,好为苏燃寻得“救命粮草”。
“不用了,不是饿的。”苏燃倚在沙发上,声音软绵绵的,像是生过一场大病后的虚弱无力,“我就是晕血,缓一会儿就好了。”
林默见他一脸难受的样子,想了想,给他倒了杯水,然后不由分说塞他手里,等他喝完后便接过来,关切的问道:“好点儿了吗?”然后他就——
失聪了。
他只看得到苏燃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苏燃说得每一个字。
看着苏燃被水湿润的嘴唇,亮亮的,满是水光,唇色本来就很浅,再加上晕血的原因便变成了淡粉,像是樱花的颜色,漂亮,让人心生欢喜。
林默忽觉一阵莫名其妙的冲动从心底崩发,震得脑袋“轰”的一下,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下意识地把手中的水杯举到嘴边,刚抿了一口就发觉不对,手足无措的赶紧把杯子“啪”的一声放到茶几上,然后慌乱的站起身来,奈何动作太急,口中的水还未来得及咽下去,便呛得咳嗽了起来。
苏燃晕得闭着眼睛,所以就没瞧见林默的一系列操作,听到他咳个不停,才睁开眼睛问道:“你没事儿吧?”
“咳……咳,没……没事儿,就是喝水呛……呛到了,没事。”林默一边解释着,一边像掩饰什么似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