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见他一副忘关煤气灶的急头白脸样,又像是被大狼狗撵了的兔子似的,一脸懵逼。
林默快速拧开水龙头,看着哗哗直流的水柱,他怔愣了几秒,然后接起一捧水泼在脸上,似乎觉得还不够,便又粗·暴的泼了好几次。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受到仍然跳动异常的心脏,林默觉得自己好像病了。
我好像发烧了。
听,心脏砰砰直跳,那是心律不齐。
看,脸也又烫又红,估计是被烧的。
虽然这样想,但林默在内心深处非常明白自己其实并没有发烧。
可是,如果不说是发烧的话,林默又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不是发烧,那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林默!”苏燃在客厅里喊道,“你手不是伤了吗?怎么还碰水啊?”
林默回过神来,甩了甩脑袋,好像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甩掉。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上早已被浸湿的创可贴,回道:“知道啦。刚才洗了个脸,这就换个新的。”
算啦算啦,想那么多干啥?
顺其自然就好了,不是吗?
林默重新包好伤口,回到客厅,见苏燃刚才还惨白着的一张脸现在己经有点血色了,便说道:“那我继续做饭去了,你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先看着电视。”说着,林默就拿起遥控器,调出他家隐藏在柜子里的液晶电视。
当初买电视的时候,秦女士一不要超大挂墙电视,二不要超清网络电视,挑来挑去挑了台性价比较高的液晶电视,然后开动脑筋,奇思妙想,购买材料自己造了个“想看时就升起来不想看时就降下去”的“高级”电视,小名叫“升降电视”,还有一个又长又霸气的名字,叫“节省空间升降一体吸引小孩迷走老人的超级无敌液晶大电视”,秦女士御赐大名。
“不用不用,我不看的。”苏燃连连摆手,然后停顿了一下,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
“你不提饼干的话,我还想不起来,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书包里拿个东西。”很快,苏燃便带着一个盒子回来了。
他将盒子打开,放到林默面前,温声说道:“这是我妈做的,让我带来给你尝一尝,你先吃着,午饭我来做吧。”
林默看到饼干,两眼放光,刚要伸出爪子大快朵颐一番,接着听到苏燃后面说他来做午饭,便硬生生的把爪子收了回去。
\那怎么行?我都说了我来做的,说好了今天中午我大展一番身手的。再说了,我请你们来吃饭,却要让你来做饭,那多不好意思呀。”我是主,你是客,哪有客人动手主人躺着啥也不干的道理啊?
“可是你手伤了,不能沾水的。而且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做不是做啊。\说着,苏燃将饼干盒子往林默面前推了推,“你如果不同意的话,那我中午可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吃饭了啊。”
见林默还在纠结,苏燃假装惋惜的说道:“好吧,那我一会儿就回家去,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约饭了……”
“哎哎哎,别呀。\林默连忙叫唤,\你做你做,今天这个厨房就是你的主场,我随时等候调谴。”说着便拿起一块小饼干,一边晃悠晃悠腿一边享受着吃东西的乐趣,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正在被撸的猫。
余光瞥见苏燃向厨房走去,脑子里一声警报响起,他赶紧叫住苏燃。
“怎么了?”苏燃一头雾水。
“你先别进去,等我一会儿。”林默“噌”得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边往厨房跑边喊道,“等我一小会儿就行,很快。”
厨房的地面上还有血呢,我还没有擦干净,他如果看见了又头晕怎么办?
幸好我及时想起来了,要不然可就是真的罪孽深重了。
不过,他竟然晕血啊。
嗯,我得记住。
他晕血,他晕血,他晕血……
林默一边蹲在地上使劲擦地板一边不停地在心里念叨,仿佛是要记住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我一定要注意,尽可能的不让他见血。
不,我一定要注意,不让他见血。
嗯,说到做到。
要说林默这张嘴啊,那真是可能跟乌鸦有什么血缘亲戚等八竿子差点打不着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化成乌鸦嘴了,让他叭叭叭,叭叭叭,这下可好,真给自己叭叭来了场“血光之灾”,而此刻他正看着光洁如初没有一丝血迹的锃亮的都能照出人影的地板,心满意足地吐出一口“仙气”,内心欢喜,丝毫不知道之后将要发生的一场流血事件。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谁能知道那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呢?
也许是坏事,但也可能是件好事呢。
可能是只拦路虎,却也可称为“催化剂”。
称为林默与苏燃关系更进一步的“催化剂”。
“好啦,现在可以进去了。”林默站在厨房门口,像二人转演员转小手绢似得转着自己手里的一块破抹布,然后利落的收回,抹布一甩,蛮腰一弯,头颅一低,做了个迎接贵宾的动作,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会喊出“欢迎光临男宾三位”的“澡堂大口号”。
苏燃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在超高级别的礼遇下浑身别扭的迈进了“大澡堂”,哦不,是“小厨房”。
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他也内心还是有一丝恐慌与不安的,他害怕看到地上的血迹。
可是,他总不能对林默说,“你去给我把厨房擦干净去”吧?
那也太不好了吧?
想了想,还是自己擦吧,反正可以闭着眼睛,不去看不就行了嘛。
苏燃晕血,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刺激形成的,说的专业一点儿的话,倒更像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苏燃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要不然为什么以前不晕,现在却晕到浑身无力呢?
有时候他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自豪,自豪自己竟然得了这么一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病症。
当初他听到医生提起这个名词的时候,他还觉得很惊奇,连带着对自己的嘲讽。
创伤后应激障碍?
PTSD?
听起来就很不一样,不是吗?
我这么无趣又无能的人竟然还得了这么一种高大上的病呢……
苏燃晕血,但是他只晕别人的血,不晕自己的血。
也可能是见得多了,便也习惯了。
苏燃的视线飞快的扫过厨房的地板,一片洁净,仿佛不久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如果忽略掉菜板上被切的一塌糊涂的西红柿的话。
刚才林默不让我进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这是他刚刚擦干净的吧?
这人真是心细。
不过,要是用在学习上就更好了。
想到林默做题时的丢三落四,好像连脑子都给丢了似的,苏燃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样看的话简直就不像同一个人,一个细致入微,一个粗枝大叶,怎么都很难让人不去怀疑这竟然是同一个人。
但是,他们也是有共同点的,都是傻愣愣的,都是傻的……嗯,可爱。
苏燃稍微挽了挽袖子,洗了洗手,然后拿起了林默用过的刀,将“木刀”重新变为“利刃”,开始了力挽狂澜的“大业”。
林默站在门口偷偷观望,见苏燃,没有嘲笑自己刀工稀烂的样子,便出声了:“苏燃,要不然我现在就去跟阿姨说一声吧,免得她已经把饭做好了。行吗?”
“好啊,那你去吧。”
”得令。\林默得到应允后,高兴地喊了一声,然后像被大风吹散的一阵烟似的溜走了。
苏燃看着锅里滋啦作响的菜,一边翻炒着,一边出神,在袅袅升起的烟雾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张男人的脸,满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