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其实并不是在学习,他只是眼睛盯着书而已,视线却早已经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他只有一个感觉:恶心,好恶心。
从灵魂深处泛上来的恶心。
其实,苏燃一开始并不知道于伟文在瞎激动啥,看到他跟林默两个人的互动就跟小孩儿吵架似的,还怪有意思的,便在一旁看个热闹,时不时也笑两声。
可是渐渐的,苏燃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他们的聊天内容好像要跑偏了,当然,他只是看到了于伟文一脸猥笑,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猥笑。
出于某种原因,苏燃没好意思再继续围观下去,便将视线放到了课本上,想要努力去忽略掉他们的聊天内容,但是却没有办法做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字字入耳。
后来, 苏燃听到于伟文回过头之前说得那段话,虽然声音很小,但足够苏燃将某些词听的清清楚楚,综合表情、字词、语气稍加联想,便明白了于伟文到底想要说什么。
顿时,苏燃的内心“噌”得一下冒起了火,烧得他直泛恶心。
不是对于伟文恶心,而是对这个未说出口的故事感到恶心。
他是典型的“对事不对人”,所以并不会因为于伟文说得这些话或者表达的某种意思而迁怒到于伟文这个人身上。
苏燃又气愤又恶心, 他紧紧盯着书上的一个一个的字,想要借此压下心中的不适。
真得想不明白了,这种事情他怎么就能那么容易的说给别人听呢?他不觉得恶心吗?他是怎么想到的啊?他是怎么编得出来的?
我光想想就恶心到不行了,他竟然还要写出来,真是……
忍不了,真得忍不了。
两个男人怎么可以?
啊?怎么可以?
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恶心!恶心死了!
深深的厌恶让苏燃一个字儿都没有看进去,他正想合上书,忽然感到旁边投过来的视线,似乎在一直盯着自己,不禁一阵烦躁,来不及掩饰便下意识的冷着脸看回去,见林默在与自己对视后如受惊的小雀一样眼神躲闪,心里的不快一下子消散了几分。
苏燃隐掉脸上的不快,作出好奇的样子,两眼盯着他,好像在问怎么了。
“哦,那你现在问吧,什么事儿?“苏燃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硬,努力作出温和有耐心的态度。
“呃……奥,我想起来了,你听见我向于伟文保证不打他了吗?他说你可以为他作证,还让我别想赖账。”
见苏燃摇了摇头,林默一拍桌子,笑道:“哈,那就行, 这样说的话,他唯一的证人也不存在了,那我岂不是可以尽情的对他动手动jio了吗?”
“不。”苏燃义正言辞,态度严谨,“虽然我没有听见,但我看见了,你当时点了点头。”
林默:“……”
怔愣了两秒钟,他悄悄跟苏燃商量道:“那,不然你就当没看见,哈?”
见苏燃点了点头,林默朝着他咧了咧嘴,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然后趴在桌子上等“情报“去了。
苏燃看着林默傻不愣登的后脑勺,笑意渐渐隐去,又恢复成了一开始的冷淡模样。
算了算了,是我的问题。
是我反应过激了,是我心理有问题。
没必要生气 ,真得没必要生气。
他们只是说着玩儿的,有什么好斤斤计较的?
他们也没有跟我说 ,是我自己听到的,要气也应该气我自己。
我如果没听到的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说到底,还是怪我,他们又没有说我,我多管什么闲事呢?
我这是生得哪门子气嘛,真是惹人嫌。
再说了,说不定是我想错了呢,说不定他们说得根本就不是我想得那样子,说不定是我自己想得太龌龊了呢。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对吧?
因为,我自己就不正常。
因为,我自己就很……脏啊……
不要生他们的气。
嗯,不要生他们的气。
林默脑袋枕在手臂上,拿后脑勺对着苏燃,心里乱的一批。
妈耶,刚才有一瞬间他看起来好凶啊,就像是要吃人似的,差点给我吓尿了。
我好像还没看见过他有那种表情诶。
印象中他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很少有冷脸的时候,对人说话也颇有耐心,哪怕是对待我这种半天蹦不出一个字的学渣渣,那也是耐心到没话说。
那,刚才是怎么了啊?
我这算不算是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咦——呀 ,他该不会要灭我的口吧?
我现在这个姿势,刚好适合他从背后偷袭我……
想着想着,林默就感觉到后脑勺有只手在抚·摸来抚·摸去的,就像给小狗顺毛似的,吓得他忽的一下抬起头来,差点儿闪了脖子。
待看清来者是于伟文那个烦人精时,林默忍不住咆哮了。
“MD,你能不要动手动脚的吗?我不是小猫小狗,别用你爪子给我顺毛。”
于伟文呲出了鱼尾纹,右手轻轻一抬,手里的小纸壳做了个弧度优美的抛物线,“啪”的一下落在了林默的桌面上,他对着林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比向日葵还要黄,然后用手挡着其他人的视线(其实根本就没人注意他们,都忙着背书的背书,聊天的聊天,做题的做题,谁有那闲工夫去看他们,闲的没事干啊)悄悄的说道:“前方高能预警,请无关人员撤离,莫误伤其他人员,你自己偷偷看就行,记住,你自己偷偷看……”
“哎呀我知道了,你怎么那么能逼逼,快回过头去吧,烦死了。”林默一边没好气的跟撵狗似的撵他,一边将那折成一层又一层的小纸块展开,展成了一张A4纸。
打眼略过,密密麻麻大半张。
林默一边从头开始看一边点评。
哟嚯,这写的还不少嘞。
手速挺快哈,干啥子练出来的啊?
这不得天天在家“磨枪”才能练成这等手速?
这……?!
林默没看几行字就被“晴天霹雳”给劈蒙了,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可以不用要了,瞬间,一张小脸变得通红,像是一朵在教室里刚刚修成人形的萨日郎。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已经离家出走了。
啊啊啊啊啊,我的脑子,我的脑子已经弃我如敝履了。
卧槽!!卧槽!!卧槽槽槽!!!
这是什么东西?这种东西是人写出来的?人能写出这种东西?
不怪林默眼神好,实在是于伟文写的字也忒大了,比苍蝇还大,比蜜蜂还壮,那一个个“啊”,那一串串“嗯”,如过江之鲫似的争先恐后跳进林默的眼睛里,然后化身为鱼·雷,炸毁了他的视网膜。
林默对着于伟文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剁吧剁吧啃了,半天才蹦出了两个字:“我日!!”
艹,我的中指要不受控制的bo起了。
可笑的是于伟文那货却还一脸傲娇,仰着小脸等表扬呢。
“怎么样怎么样,我的文笔不错吧?没想到我既有当演员的天赋,又有做编剧的资质,我好牛x哟。”
我tui你一脸呵呵哒。
你竟然还敢问我怎么样?
老子的眼睛都让你给侮辱了,你竟然还敢问我怎么样?
啊?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我夸你文采斐然用词巧妙动作描写传神细腻入木三分看的我都有感觉了吗?
难道你还敢痴心妄想让我夸你声音描写生动形象肢体表现详略得当看到我面红耳赤就像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吗?
沃日,我今天不把你打的全身充满鱼尾纹我就是你爹。
你大爷个罗圈腿滴,你看我不像打篮球似的打的你张牙舞爪;你看我不像抽陀螺似的抽的你七荤八素;你看我不像推鳖蛋似的推的你四仰八叉;你看我不像拧灯泡似的拧下你那满载黄·色废料的瓢。
林默抑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心声是一句接一句的往外冒,哒哒哒哒像机关枪似的哒哒个不停,就差真的付诸实践于行动了。
“你可真是屈才了,有这么好的文笔还当什么语文课代表啊,直接去写限制级小电影呗,省的你无处发挥,就知道污染良家妇男。”好半天,林默才压下心中的冲动,送他一句“暂时放过相安无事”的预兆。
我先给你次机会,这次我不打你,你自己好好把握,如果你……
“那你有没有ji动啊,嗯?”于伟文贱兮兮的问道,“ji动了没?ji动了没?”
What?
“什么?”什么激动?激动什么?
林默问了一句,接着他就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心中万分后悔自己多余问。
“你ji动了吗?”说完,怕林默还不明白似的,于伟文视线下移,瞄到了林默身体的某个部位,努了努嘴,扬了扬下巴,补充道,“喏,就那个。”
⊙⊙!
“卧——槽!!!”林默大叫一声,呐喊声在破音的边缘游走,然后,不理会周围人惊奇的目光,他“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杀气腾腾的闪至于伟文的面前,给他一记死亡般的凝视,让他感受一番远离人世前的恐慌,随即两手拽着他的肩膀像薅小葱似的一把把他给薅起来,左手拉右手推将他转了个身背对自己后,又一手捂住他哆哆嗦嗦的嘴,另一只手勒着他的脖子,最后使出一记“扫堂腿”,将他给绊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久久不能回神。
于伟文完败。
林默大仇得报大获全胜,双手作了个揖,潇洒的说道:“多谢各位英雄好汉的捧场,这次比武是在下赢了,献丑了,献丑了。”说完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摆了个大侠的坐姿,双手撑膝岔开腿,好整以暇的盯着仍然坐在地上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的“手下败将”。
怎么样?
瞄我,你怕了吗?
于伟文呆呆的坐在地上,只能感受到屁股传来一阵隐隐的钝痛,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地板上的。
咦?我是肿么摔到这里滴?
我只记得好像有双恶狼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然后有双手如铁钳子似的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肩膀,然后我就被强行翻了个身,然后我就看不见那双眼睛了,然后我就被堵住了嘴……呃,咸滋滋的,然后我就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再然后……我就甚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行凶者”已经逃之夭夭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摔得这个屁股墩儿,我唯一知道的便是身下传来的阵阵闷痛。
哇呀呀,我的臀部麻痹了啊。
于伟文如半身不遂的老翁似的扶着凳子从地上爬起来,可怜巴巴的“嗔怪”道:“默哥~~”,见林默甩来一记凌厉的眼刀,他立刻正常起来,“默哥,你真是太讨厌了,你都说了不动手的。”
哎呦——,腚好疼啊,肯定已经被摔成两瓣儿了。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不动手?你亲耳听见我亲口说了吗?”林默反驳的理直气壮胸有成竹。
其实,就算是理不直,他的气也壮。
“你别想耍赖皮,点头也算。”见林默摇头晃脑大有一副“我就不认账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无赖样,于伟文真的气出来了一脑门儿的“鱼尾纹”,气出了金鱼眼,气成了胖头鱼。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