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治疗需要,南意今天去把头发剃掉了。
南柯的头发很长,发梢垂到腰间,细软绸亮,母亲要她剪掉,送给南意。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多的爱美之心,全都寄托在这一把青丝上。
南柯一开始不肯。
当然后来还是被剪掉了。
本来就很少掉泪的南柯,在这一次之后再也不哭了。
只有被珍爱的孩子,眼泪才有价值。
显然她并不是。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南意……”南柯声线不稳,刚刚流过泪的眼睛像是被打通了通路,眼泪汹涌而出,“你回来了……”
内心有个小小的声音极力叫嚣着,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是。
南意确实就站在面前。
就装作她们都还没有死去,就装作未来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
南柯抱住了南意。
力道不敢太重,因为面前是货真价实的瓷娃娃般的脆弱,一双滚烫着泪水的眼却无法自抑地紧紧贴在对方身上。
“诶?诶?”南意更慌张了,双手搭在南柯背上,半晌笑着问,“要摸摸我的假发吗?南柯?”
聪慧,温柔,坚强,善解人意,除了身体,南意哪里都好。
人造纤维不比真正的头发纤细,却很滑很亮,泛着不真实的靡丽。
南柯用手指捻南意的发丝的时候,南意一直在笑:“……其实我更想买另一顶啦,大波浪卷,可好看了,但是爸爸不准,说太不像样。明明我平时也不出门,干嘛要考虑这种问题……”
南柯听着,轻声“嗯”一下,低头看见自己肩上的长发,说:“南意,我还是把头发剪掉吧。”
“我都说了不要你的……”
“想陪你一起剪头发。”南柯弯起眼眸。
南意眨了眨眼,看着她问:“那要是有一天我要死了,你也会陪我一起死吗?”
“嗯。”
喉咙不经思考就发出了声音。
偶然与另一粒种子一同发芽的菟丝花,不管寄生的是一棵小草,还是树苗,失去支柱,都会倒下。
正如南意之于她的意义。
“开玩笑啦,”南意唇边的弧度更大,俯下身来,“南柯,你只要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缓声的轻笑仿佛潜移默化紧扣颈部的铁圈,被蛊惑的锁链轻易牵引拉扯。
无法不答应。
另一声“嗯”就要从鼻腔逸出,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烦躁的啧声。
“蠢女人。”
随着这一声,梦境和现实的认知重新沟壑分明。
南柯一惊,一把推开南意,四下望去。
散兵?!
他在哪里?!
“难道你不愿意吗,南柯?”南意备受打击。
“我……”南柯回神看向她,话说一半,抿了下唇,弯出一个浅笑,“我的作业还没做完,刚去医院跑了一天,你也很累了,先去休息吧。”
“唔……”南意探究地多看了她两眼,皱着眉头转身去床上了。
书房和卧室一体,两张并列的床铺之间是家用输液架,南柯跟过去,熟练地帮她把点滴挂好,确认没问题了,才坐回桌前继续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