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横线上的泪渍已经干了,只剩被晕开的墨水和凹凸不平的一小块纸张,南柯在花掉的字迹上摹了一遍答案,目光扫视着下一道数学题,心里却在想。
刚刚那是错觉吗?
为什么突然听到了散兵的声音?
门被敲了两声,南柯转头,还没起身,外面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是父亲。
他脸色不太好看,打量一眼室内,问南柯:“南意睡了?”
南柯点头。
“你出来一下。”父亲撂下这句话,转身又出去了。
没有关门,虚掩的一条门缝无声催促着她。
南柯对着门缝另一侧的黑暗定定地看了好几秒种,才起身跟出去。
客厅沙发上,父亲和母亲并肩坐着。
一个抱着手臂,另一个正在喝水,表情不约而同地严厉。
看见南柯出来,母亲眉头皱了一下,把水杯搁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一把剪刀旁边。
“听说要你剪个头发,你就顶撞你妈?”旁边的父亲率先开口,冷厉的眼神像把她从头到脚钉在绞刑架上。
南柯垂下眸,又听到母亲说。
“又不是要你抽血摘肾,几根头发而已,还舍不得?你以为南意剃了头就不伤心吗?她是懂事,不任性,你呢?身为姐姐,对妹妹一点体贴都没有!”
“你听好了,南柯,头发这件事,不是说非要你为妹妹做点什么,小女孩家家有点虚荣心,我们也理解,但是,你看看你妈对你多失望!这件事,你必须表态不可!”
然后是敲桌子的声音:“自己剪。”
南柯抿住嘴唇,不看他们,以沉默对抗。
自己愿意这么做,和被迫必须这么做,是两码事。
头发,明明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一双腿忽地迈到跟前来,南柯愣一下,接着被抓住手臂,从背后强硬按到了沙发上。
“我是你妈!你身上哪个地方不是我生我养的!别说头发,就是要你的命你也得乖乖受着!”
南柯挣扎回头,张开的剪刀刀刃泛着冷光,朝自己的后颈直刺而下!
“右边!”
耳边再次凭空响起声音。
音色太过熟悉,南柯想也不想就照做了,撑起身体向旁边一滚,张开的剪刀刀刃蹭过衣袖,深深扎进下面的沙发。
“六点钟方向,抢过来。”
散兵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南柯抬手向后抓去,方向判断不够准确,只是打到了母亲的手臂,没能夺过剪刀,母亲被吓了一跳,剪刀从松弛的手指间滑落,铿锵掉地。
“嘁,没用的家伙。”
南柯看向四下,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依旧无果。
但这绝对不是错觉。她在心中下定论。
因为散兵的话确实帮到了她。
难道,他在哪里看着吗?
“南柯,你要造反吗?!”父亲腾地站了起来,大叫。
南柯看向面前的两人,父亲一脸怒容扭曲,母亲还保持着被吓住的模样,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只要剪掉就可以了,是吗?”南柯起身,捡起地上的剪刀,单手抓过脑后的长发,“咔嚓”一声,“这样够了吗?”
发丝软软擦过手臂,南柯没有低头,容色冷淡。
片刻后,母亲脸上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早这样乖乖听话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