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后的冬天。
细雪纷飞,绕过斗笠轻飘的纱幕,落在南柯雪白的毛披肩上。
南柯低头,一手抱着刚采买的物资,一手抓着散兵的手臂,小心降落在神社边枯黄的草坪上。
这是他们今年最后一次外出。
八酝岛入冬之后不会再有集市,过冬需要的物资,加上这次的,也大体都储备齐全了。
“终于回来了,”神社门被拱开,一颗煤球似的猫脑袋钻出来,翠金色的眼一眨不眨,“可让奴家好等。”
“寝子,我们回来了。”南柯捞起纱幕,眉眼弯弯,“给你们带了木天蓼哦~”
寝子背后,被猫老大从岛上各地邀来过冬的猫猫帮接二连三叫唤起来。
“啧,所以我才不喜欢猫。”散兵手里也提着东西,越过南柯进门,一脚一只踢开,“起开。”
南柯跟在他后面,在屋檐下取下斗笠拍了拍雪,才走进去。
室内温暖,散兵正把沾满雪的外套脱掉,南柯把木天蓼交给寝子,包裹放一边,去帮他擦被融雪打湿的头发。
深紫发丝细软,凉凉地擦过她的手背,眼底散兵的脸庞仍旧少年气,没有因时间改变分毫。
南柯也一样。
但时间仍旧会在人的身上沉淀。
她身上厚实的毛披肩是散兵挑的,此时小半个下巴都陷入软茸的皮毛里,上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冻红,一双眼眸黑白分明,泛着和此时的空气一般柔软温润的暖意。
散兵看了一会儿,忽然按住南柯的手,把她压进怀里。
“国崩?”南柯发出一声疑问。
“回来的路上,”散兵捏着她脸颊边柔软的皮毛,垂着眸说,“不是碰见了结亲游行的队伍吗。”
南柯眨了眨眼,想起来:“嗯。”
那应该是大户人家成亲吧,队伍挺长,他们还不得不站去路边,让了一阵子。
“白无垢似乎也不错。”散兵看着她说。
“我吗?”南柯微微睁大眼睛。
“不然呢?”散兵笑。
白无垢是稻妻的女子婚服。
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南柯脸上红晕更重。
她受不住热度,低头把脸埋进散兵怀里,好半天才说话:“……那就,明年开春之后?”
“这么心急?”
“不是你先提的吗?”
“也不是不行。”
南柯:“……”
好生气。
她抓紧散兵的衣襟,忿忿然开始输出:“雷大炮,崩崩炸弹,傲娇紫蘑菇……”
散兵沉声把她挖出去:“欠收拾。”
但时间总是不给人太多余裕。
南柯第一次晕倒是刚吃完饭,收拾碗筷去洗碗的时候。
眼前毫无预兆地一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
呼吸莫名逼仄,南柯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才支撑身体坐起来。
散兵坐在她的床边,听到动静,立刻看过来。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南柯笑笑,殊不知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苍白,“国崩,可以倒杯水给我吗?”
散兵面沉如水,起身,却扑来一把紧紧抱住她。
阿望没有回来过。
南柯确信阿望还活着,只是,有了比见故人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