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沉默地抚摸散兵的脊背,无声叹出一口气。
第二次晕倒是坐在神社后的山顶赏雪的时候。
疲惫忽然间席卷上来,南柯侧头靠去散兵肩上想休息,却一瞬间就没了意识。
第三次是一觉醒来,天色黄昏,寝子忧心地猜她是不是最近吃得太少了,南柯才知道自己睡了一整个昼夜,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早知道……就不做下那样的约定了。”散兵看着她,双手搭在膝上,紧攥成拳。
他一脸强忍着什么的表情。
“国崩。”南柯声音软绵绵的,伸手搭在他骨节凸起的手背上,“只是延期而已。”
“而已?”散兵重复这两个字。
“我可以向你许个愿吗?”南柯闭上沉重的眼皮,问。
散兵没有回答她。
现在这个时机,让他说一句喜欢她,应该会答应的吧?
南柯思绪浮浮沉沉,想着散兵可能会有的反应,不禁弯唇笑起来,渐渐地,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愿望往往有很多个。
像拥挤在水面,无数瑰丽又脆弱的泡沫。
但到了可以被实现的关头,所有泡沫不安定地涌动起来,最重要的那个,才会像深藏水底的气泡一样,势如破竹地,开云见日。
“第一个见到的人,”南柯手指摩挲着散兵的指缝,慢慢地钻进去,轻轻扣住,“想要是你。”
人。
从不履行约定。
从不。
“……好。”
只有他会。
从来都会。
严冬时节的雪落在屋顶,应该已经积起厚厚一层,被寒风带过,极轻微的一声,洒在纸窗外窄窄的窗台上。
南柯的呼吸跟着落了下去。
覆在他手背的手心还温热着,寝子坐在散兵身边,困惑地低了低头,去闻南柯的鼻子:“她怎么不呼吸啦?”
散兵的唇紧抿。
手指也攥得过于紧,终于紧咬牙关卸力,低头去抱她的时候,掌心的痛感早已尖锐入骨。
从指尖到喉咙,到紧缩着的瞳孔,都在微微颤抖。
有什么要涌出来似的。
“笨蛋……”
分明什么都可以答应。
偏偏只提这种,他早就决定好……一定要做的小事。
透明的液体沁出眼角,滴落在南柯颊侧,顺着缓和的脸弧,缓缓没入她的鬓发。
散兵低头去亲吻她。
上一次流泪是在什么时候呢?
也是在她的面前。
但这一次。
她不会抱他了。
鼻尖和鼻尖相触,比任何时候都想要紧贴的唇,却蓦然捉了个空。
拥抱的力道太重,怀中的存在突然消失,两条手臂来不及收力,打在了自己的身上,散兵怔怔盯着凌乱的床褥,脊背弯曲,仿佛一座冰雕,凝固在那里。
“南柯?”寝子跳到床上,转了个圈,嗅了又嗅,竖起尾巴去外面找,“南柯,你去哪里啦?南柯——”
“啊……”散兵低头,紧紧闭上眼睛,紧紧拥抱自己。
仿佛要将那一团连气味也不残留的空气,揉进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