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薄暮冥冥,贺妙心未用晚饭便要上榻。
并叮嘱慧香,若是沈晏之从顾府回来,只说她身子有些不适,想早点歇息。
慧香疑惑,“小姐,你明明没有不适啊。”
沈晏之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公务未宿在秋棠院,今日为去顾府赴宴,特地休沐一日。
按理说今晚必然会来这里,贺妙心不该错过此机会。
贺妙心笑而不语。
沈晏之必定要询问沈老祖母对落水之事的回应。
她可不想让沈晏之知道沈安菁污蔑了秦归晚。
沈晏之回府后得知贺妙心不适,随口叮嘱了几句便去了沈老祖母院子。
婆子说,老祖母正在气头,这会不想见人,沈晏之本就懒得敷衍,刚好趁机离开。
又碍于情面,去了趟二房。
宽慰了沈群山几句,询问沈安菱情况如何?
沈群山说沈安菱受了惊吓,有些高烧,这几日都要在屋里养病。
沈晏之明白,风口浪尖上,这是怕沈安菱出门丢人,找借口将其软禁。
他也未拆穿,叔侄二人又说些场面话,这才结束。
晚间,秦归晚正要入睡时,沈晏之来了。
他今日心情极好,进来便不停低声唤晚晚。
一声一句,温柔缱绻。
“晚晚,你为我做的护膝,我已拿走。”
“我未想到,你还愿意为我亲手缝制东西。”
“你可知,我昨晚得到那护膝,胜过得到稀世之宝。”
他说得款款深深,秦归晚听得心烦意躁。
又恼不能将做护膝的真正目的和盘托出,只能面无表情听他絮叨。
“我已知你心意,只此一次,你以后莫要再为我做这些,免得伤了眼睛。”
这话让秦归晚彻底忍无可忍,霍然坐起身,于黑寂中死死攫着他的脸。
“你现在知道心疼我的眼睛了?”
“当初算计我的时候,可未见你有半分心软!”
满室柔情蜜意骤然被打碎,沈晏之噎住。
半晌,垂眼掩住眸中悲痛,小声说:“晚晚,对不起。”
这句话,秦归晚早已听到麻木。
她再次躺下,双目空洞望着窗外黑夜,轻声问:
“沈晏之,你能告诉我,当初我毫不犹豫挡在你榻前时,你在想什么吗?”
“晚晚,我……”
张嘴才发觉,嗓子干涩到无力出声。
悔恨和痛苦糅杂在一起,顺着四肢百骸占据了他整个身体。
他怎敢说,怎能说。
当年,他收到秦归晚赠送的骰子后,在书房端详许久,暗暗发誓,再不利用欺骗秦归晚。
虽无法回应这份干净如琉璃的心,至少不能再玷污。
可是,没多久,老大汗病倒。
当他得知此事时,便知自己要遭大难。
九王子、左贤王等人,从一开始就反对老大汗让他归顺的盘算。
没有老大汗的威慑,这群人不会放了他。
他盼着老大汗早点痊愈,结果,老大汗却越病越重。
果然,没多久,左贤王对他下手了。
派了十几个高手埋伏在他回府路上。
好在,他在东羌那么久,也得到了几个朝堂官员好感。
有人将此事偷偷泄露给他,他避开那条路回府,勉强躲过一劫。
左贤王不甘心,第二日变堂而皇之邀请他去赴宴。
鸿门宴,必然一去无归。
哪怕这次能侥幸从宴会逃命,下一次,左贤王等人还会继续用其他招数,直到将他弄死为止。
他想了许久,决定,反客为主。
他找人要了一份药,赴宴之前吞下了。
到了左贤王府外,他已浑身红疹。
红疹并不是什么重疾,只是让他的脸比较可怕。
左贤王怕被染上,府门都未让他进,便对他下了逐客令。
回去后,他开始安心躺在榻上养病,再不出门半步,时不时佯装昏厥,让人觉得此病来势汹汹。
左贤王听闻他得了瘟疫,可能命不久矣,懒得再对他下手,只等着他自己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