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上个月查出有喜了,今年不能再来这里看她,去京都刚好可以小住一段时间,趁机陪陪青枝。
“下个月义父要来看我,等送走了他,我们就动身去京都。”
竹苓好奇问:“小姐,我一直想知道,为何长公主每年都要给你写信?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亲人!”
当时在签订两国和平协议时,长公主明确告诉东羌使者,苏秦儿是她顾家护着的人,对她宋危玉来说等同于女儿,让使者把这句话转告给宇文延。
就是因为长公主的威慑,她才能平安住在箕城,免于被宇文延再次抓走。
竹苓激动得眼睛浑圆,“小姐,奴婢就知道你身份不简单,不然也不会让沈大人念念不忘。”
“小姐,你快说说,你到底是长公主的什么亲人?”
秦归晚想了想,道:“我不是她女儿,她却对我如女儿般关心。”
“她不是我母亲,我尊敬她如亲生母亲。”
说话间,诸左驱赶着马车而来。
沈晏之抱着一个小坛子跳下马车,进门就笑道:“晚晚,快看我今日带了什么给你?”
“酱姜?”
“对,这个是老翁昨天赶到这里后连夜做的,你快尝尝。”
沈晏之神采奕奕,将东西放于桌上,“竹苓,去拿副碗筷。”
“欸~”竹苓欣喜应下,忙去拿东西。
沈晏之打开坛子,一股酸辣的香味迎面扑来,他夹了两块放在碗里,捧到秦归晚面前,期待地望着她。
“你快尝尝。”
秦归晚犹豫片刻,接过东西,夹起咬了一口,怔了。
“晚晚,怎么了,是不是味道不对?”
秦归晚回神,眼眶隐隐泛红,“不是,这酱姜居然和当年的味道一模一样。”
沈晏之先是一愣,而后笑意从唇角蔓延到眼尾。
他兴奋如一个得到宝物的少年,又夹了好几块放在碗中,眼中闪着灼人的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秦归晚的脸。
“晚晚,你多吃点。”
“你当年也是胃口不好,吃了这个才好起来的。”
秦归晚捧着碗,低头看了碗中的酱姜许久,忽然哭了,泪水啪嗒啪嗒落在碗里。
“晚晚,你怎么了?”沈晏之慌乱不已。
秦归晚泪眼婆娑抬首。
“沈晏之,是不是不管我想要过去的什么,你都会找到送给我?”
“对。”沈晏之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只要你张口,不管多难,我都会找到捧你面前。”
她坐着不动,任由沈晏之给自己拭泪。
“可我不想要当初的酱姜,我只想要当初的顾惜羽。”
“你能不能把他找到送给我?”
沈晏之整个人如被浸在冰水里。
许久后,他佝偻下肩,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几岁。
“晚晚,为何?”
“你和他相处不过短短几个月,我们认识至今,一起走过了七年,明明我们才是世上最熟悉彼此的人。”
他双目猩红,颤着声问:“为何……如今我找到了和当初一样的味道,你还是不愿多看我一眼?”
“沈晏之,我不愿意回头,从来都和他无关。”
秦归晚的眸中噙满了泪水。
“哪怕没有他,我也没办法再爱你了。”
“我对你的感情早已逝水难归,不管你如何对我,于我而言,不过是钻冰取火。”
她泪流满面,“我们都放了彼此吧……”
沈晏之陡然起身,怒道:“谁说钻冰不能取火!”
他疯了般跑出去,从院内的柴堆上抽出一块木头,削成锥状。
拿到屋内,当着秦归晚的面,从冰盆里取出一大块冰放在桌上。
“晚晚,我要证明给你看,钻冰能取火,我们也能回到从前。”
他猩红着眼,状若癫狂,双手握木,拼命钻冰。
竹苓被这样的沈晏之吓到了,唬得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冰面很快被钻出一块凹槽,飞溅的冰渣融化成水,落于桌上,垂泪般往下滑落。
秦归晚哭喊道:“沈晏之,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沈晏之对秦归晚的声音置若罔闻,只是入魔般盯着那块冰槽。
双手很快被磨到出血,滴在透亮晶莹的冰上,如黄泉幽泣的曼珠沙华,蕴藏着无尽凄凉。
掌心的血肉模糊搅在一起,他感知不到疼痛。
血腥味溢了满屋,诸左实在看不下去,红着眼圈抓住沈晏之胳膊。
“侯爷,你的手……”
“滚!”
沈晏之暴喝一声,伸手推开诸左,继续竭力钻冰。
凹槽里出现一丝罅隙,小小的,黑线似的。
不过罅隙经不住重力钻凿,很快裂开。
冰块当即四分五裂碎了满桌,每一块都像镜子,嘲笑地映出沈晏之苍白恐慌的脸。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抓起一块冰。
凉意从手沁入四肢百骸,冰红了掌心肌肤,冻住了狂跳的心。
冰水混着鲜血,顺着掌心纹理四淌。
沈晏之浑身血液凝固。
僵了许久,扔下冰块捂眼痛哭。
钻冰不可取火!
他和秦归晚,此生再回不到从前。
他的一生挚爱,永不会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