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君!”老秀才跨入正堂,作揖道,“这是学生的不孝子!”
“草民李大成参见乡君!”李童生郑重的行了大礼。
“免礼。”
略带冷淡的声音响起时,李大成缓缓起身,“谢乡君。”
明珠看着对面的男子,一身藏蓝色长衫,乍一看,有读书人的斯文气,可他的脸,却是日复一日劳作的沧桑痕迹。
不过,精气神不错。
尤其是眼神,透着一股坚毅。
“刚从田里回来?”明珠开口询问。
“是的。”李大成恭敬回话,“草民家的菘菜刚施肥,今天是过去浇水的。”
“回家种田多久了?”明珠又问。
李大成想了想,“莫约五六年了。”
“如若有机会,你还会继续考秀才吗?”
李大成沉默了一会,“不会!”
“为何?”
“草民已成家,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只顾着年轻时未完成之志,给家人增加负担。”
“如此说来,你对科举还未死心,是与不是?”
李大成犹豫的看了老秀才一眼,终究还是说了实话,“不敢隐瞒乡君,自草民念书以来,便立志要考秀才,光耀李家门楣,可惜草民不争气,考了三次也没能考上,加上有了儿子,便歇了再考之心。”
“这些年,可曾后悔?”
“后悔谈不上,遗憾却是有的。”
“那你可有想过,考不上是何原因吗?”
李大成怔了一下,而后一脸羞愧,“草民……草民……”
见状,明珠便知道,他没有好好分析和总结当初院试失败的原因。
“夫子呢?”明珠将视线转到老秀才身上,“你是李童生的启蒙恩师,亦是他科举之路的领航人,你没有帮助李童生分析吗?”
老秀才自责道,“学生不是个好老师。”
“你的确不合格。”
老秀才心口一颤,又听道明珠说,“身为父亲,你给儿子定的目标低了。
你是秀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李童生是不是得是个举人?
即便考不上举人,至少他会努力成为秀才。”
李大成见父亲自责,连忙道,“乡君,家父并……”
话未说完,就被明珠打断了,“本乡君说这些,不是责怪你们的意思,而是让你们明白,读书是需要讲究方法的,而不是一味的读死书。
考不上,原因是多方面的,在这之前,我们得知道原因在哪里,才能去更好的解决。”
老秀才虚心的拱手,“学生受教了。”
“可有书房?”
“有的有的。”老秀才连忙带路,“乡君这边请。”
老秀才的书房,设在教室的隔壁,面积不大,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桌一椅和一排书架,便什么都没有了。
书架上的书,有些旧,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且经常被翻阅的。
除了科举所需的读物,还有少量的诗集、游记和人物传。
扫了一圈,明珠发现,老秀才的史书并不全,零零散散的,有的朝代直接没有。
“夫子的书籍都在这里吗?”
老秀才点点头。
“……”
她真的怀疑,老秀才当初是怎么考上的秀才,仅凭这些读物,考上秀才是不可能的。
她亲爹一直说藏书不丰,还有一百多本呢,可老秀才的藏书,八十都没有。
直到明珠问了老秀才的名次,才知道能考上,纯粹是走了狗屎运。
毕竟,老秀才考了七次,第七次考中最后一名。
这种情况,很可能是为了凑数。
接着,明珠看了老秀才的课本,又问了几个问题,才知道,老秀才考中秀才之后,基本不与其他秀才联系,教书也是参照以前教过自己的夫子。
闭门造车严重。
接着,她又看了李童生以前的文章,构思还不错,但立意不够高。
以他透出来的灵性来看,但凡有个好一点的老师,他不至于考不上秀才。
李童生能过府试,除了他自身的努力,还得归功于他结交的朋友。
有交流,自然不会只局限自身所学,但这些却不足以让他弥补自身的不足。
不科举的这几年,李童生也没真正放下四书五经,时不时还会翻一翻。
“李童生,如若本乡君资助你参加院试,你可否愿意一试?”
李童生神情一震,欲要说什么时,空中突然传来鹰的唳啸声。
鹰?
被打断的李童生抬头,只见天际飞来一只黑鹰,落在对面的屋顶。
“乡君,逐雪来了!”路女官适时开口。
明珠走出书房,逐霜立马飞过来。
李家父子看到黑鹰落在明珠的掌心,均是一脸惊奇。
明珠取下信件,粗略的看了一遍后,转身进了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信。
“你好好考虑,要是考虑清楚了,便拿此信到锦绣村沈家找曹管家。”
看着递过来的信,李童生郑重接过。
“以你的资质,考举人有点难,但考秀才却不成问题……本乡君的家人亦有读书郎,实在不忍心看你卡在童生之地寸步不前。”
明珠神色严肃,“李童生,本乡君只给你一次机会,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你了。”
李童生脸色一肃。
“本乡君还有事,便不留下来吃午饭了。”
老秀才还想挽留,可看到明珠匆忙而去的背影,动了动唇,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李童生,机会难得,望你好好珍惜。”路女官丢下一句话,脚步匆忙离开。
李母听到马儿的嘶鸣声,出来一看,正好看到明珠和路女官扬长而去的背影。
“这是……走了?”
李母赶紧走出灶房,“乡君不是说要留下来吃午饭么,怎么走了?”
“乡君临时有事,回去了。”李童生有些失落道。
李母听言,一脸可惜的回灶房,“乡君有事回去了,鸭子留晚上吃。”
正在炒菜的大儿媳一愣,旁边的二媳妇心直口快道,“白忙活了!”
“什么叫白忙活?”李母板着脸,“老二家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
“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