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璟抬手,替她轻擦去泪,扯出一抹笑:“最后,只等来了赵家军进城的消息。”
“我看着来势汹汹的士兵,早已麻木,哭也哭不出来。”
“你母亲一眼便注意到我,上下打量着,又看一眼四周的破败,于心不忍偷偷把我带回了金京。”
“带回赵家,当时我不过是个四岁孩童,她一得空,便会耐心的教我读书识字,教我练剑。”
“这一身武艺,全都是你母亲教给我的。”
楼妤泣不成声的靠在他胸前。
喻璟轻抚着她的肩,继而道:“很快,一年后,南疆战败,两地签订了和平协定。”
“你母亲见此,把我送回南疆,送了我很多东西,其中最多的就是兵刀剑术之书。”
“将我交由给她在南疆救的另外一个人,也就是贺骁的父亲。”
“这些年,我一直练习着剑,各类刀枪,带着贺骁一起。”
“三年后,他父亲因伤病无药可医而终,我与他又成了孤儿。”
“好在,我们会些皮毛的武功,不至于被天天欺负,相反,走上了杀手这条路。”
楼妤紧紧抱着他,听了这么多,仍是久久难消化。
他的这一些话,概括了这么多年的心酸。
嘴上说得风轻云淡,实则有多少个日夜承受的煎熬,才能做到如今这样。
喻璟轻叹一口气,头靠在她的肩上,眼尾泛红,“阿妤,我很幸运,你母亲对我是救命,知遇之恩。”
“而你,则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相伴之恩。”
楼妤抬手抚上他的脸侧,泪眼含笑。
原来,这便是环环相扣的缘分,母亲虽没有相伴在身,但却早早为自己定下了这份缘。
这一路所遇之人,都与她相关,或许,这都是她冥冥之中,牵引着。
他撑起头,与楼妤双额相抵,半垂着眼帘,却难掩溢满眼眶的柔情。
“阿妤,其实从一开始的接近确有目的。”
“从我进金京的那一刻,就盘算好了一切,只要报完恩,那我便可以了无牵挂,行走于江湖,继续当我的剑客。”
“若是说一切都是我处心积虑,万般打算有目的,那么我承认。”
“一开始的瞒你,骗你,护你,都是为了报恩,仅此而已。”
“但是后来,却发现我错了,又或者说因为你,第一次让我打破了自己的陈规。”
“明明相处只有一年,可我却觉着是那样的美好而漫长……”
楼妤轻笑出声,抚摸着他的脸,“我也怀疑过你,你的身份,来历。”
“从始至终,都在怀疑。
“偏这般了,却还是会莫名的信任你,或许是因为你总能及时出现,一次又一次将护我在身后。”
说完,她双手捧起他的脸,眼含泪光,情深意切的说着:“我不怪你。”
“相反,我很感激你是在这个时候,悉数告知,倘若在很早之前,你报完恩,我不会挽留。”
“会认为,你接下来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报恩,我会理所应当的接受。”
“就不会怀疑,不会在意,更不会去想要了解你。”
喻璟心中的大石得以沉落,生起庆幸的骇浪,击打着心湖,久久难平静。
楼妤退离开,打量着他的脸,笑道:“母亲对我真好,救了个这般俊俏的人,送到我身边。”
听闻,他不由得扬起笑,眉眼弯弯,眼角挂泪。
她盯得紧,慢慢仰头凑近,吻去泪,吻上那点朱砂痣,随后是薄唇。
轻柔的厮磨着,相离又辗转,最后难舍难分。
他的手一点点攀上,按住后脑,加深着这个吻。
落暮的余晖在这一刻变得柔和又缱绻,挥洒着两人身上,渡上一层光柔笼罩。
晚风轻轻的吹拂着,发丝交相缠绵,倒影被拉得修长,影子的尽头慢慢的,是贴紧的,混成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