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倾礼的离开是必然的。
早在梅韫书开始调查他时他就知道他在这里待不久了。
反正大仇得报,他在这里也没什么留恋,找个机会一走了之便是。
可偏偏他遇到了玉姐儿。
初次见到玉姐儿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只觉得这个小孩可怜兮兮的,而且竟然还能从这个小孩口里听到了他最爱的那句诗。
——生如夏花之绚烂,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如此,做一个在阳光下生长,绽放的人。
不过再之后他就忘记了这个插曲,直到再次看到玉姐儿。
还是黑黑的,瘦巴巴的,但他却一眼记住了她深邃的像一处冰湖的眸子,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眼睛。
他知道,这个孩子有纯洁高贵的灵魂。
这之后的之后,他将玉姐儿看做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他冷硬的心竟然再次生出软肋,他开始舍不得走了。
第一次暗杀谢从昀,是为了给玉姐儿报仇,而第二次,是不得已的选择。
那天,梅韫书忽然找到他,对他说谢从昀还活着时,他便瞬间知道了他的目的。
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有杀了谢从昀,梅韫书和他身后的梅家才会帮助他活着离开海城。
——“阿元,好好的活着!”祖父最后的话跟随了他一生,无论怎样痛苦,难过,他都必须活着,必须替钟家活着。
后来,他只带走了玉姐儿给他的洋桔梗,漂洋过海了两个月竟然也是盛放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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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雪国的轮船上。
金发碧眼的美丽女郎手持酒杯走向甲板上穿着西服,也如山水画般清俊淡雅的男子。
“钟 你以后还会回你的故乡吗?”
钟倾礼看着蓝与白交织的海面,眼里有拂不去的忧愁。
“我不知道”
金发女郎看着这个神秘而忧郁的东方男人,内心有些许触动。
“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就像这片海,看着美丽宁静,实则内里汹涌,每个人都会为你着迷吧。”
钟倾礼冷淡的神色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话语温柔。
“没有,只有一个女孩时常无视我,偶尔会嫌弃地看着我。仿佛我是路边挡路的石头,水里杂乱的水藻。”
金发女郎讶异地微微张口,不敢相信钟这样有魅力的男人也会被人嫌弃。
然后她就听见他说,“但是只要她送我一朵花,我的心里也就开花了。”
女郎听完内心震撼于这浓烈的情感,她忍不住问道:“她是你的爱人吗?”
钟倾礼想了一下,问:“你会将天上的云当作你的爱人吗?会对信仰的神明诉说爱意吗?”
女郎果断地摇头。
钟倾礼忽然笑了一下,眼神柔软,“她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
乱世里最不值一提的就是离别。
玉姐儿按部就班地学习着,17岁时进入了大学深造。
带他的老师是贺先生曾经留洋时的伙伴,他从老贺那里认识的玉姐儿,知道这个女子是个奇才,对她简直视若珍宝,总是将面容遮住的怪癖都视而不见。
“来,一二三!”
暮歌眼里满是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玉姐儿,忽而泪水涟涟。
玉姐儿那张本就惊人的脸已经出落得更是美丽,恍若神女在世,可暮歌仿佛再次看到初见时的玉姐儿。
初见时,她给玉姐儿拍了张照片,这次又给玉姐儿拍了一张,却是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