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五月。
高墙里也落入了晚春特有的温和凉意。
堤岸边错落有序地生长着吊杨柳,阳光和煦,只偶尔有轻风过时有些沁冷。
一群面容稚嫩的丫鬟低头依次走过,手中托着盖着红布的盘子。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可不高兴吗?向来不管事的老爷难得大方一次给了不斐的赏银。
原因是她们家大小姐从此以后可要一步登天了!
偌大个魏家,除了被赏的下人和那没什么存在感的老爷,其他人脸上都没有一点笑意。
“你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这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算计到的?”一个讥讽的女声在沉闷的房间响起。
魏夫人神色沉沉地看着背对着她坐着,自始至终没有扭过来看她的魏安宁。
魏安宁还是一副瘦削柔弱的身子,穿着一件烟绿色的长裙,乌黑的发如云朵般挽在脑后,只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
摇摇欲坠又惹人怜惜。
可魏夫人厌恶她,便只觉得碍眼,恨不得像以前那样罚她跪祠堂,好似只有魏安宁低头认错了,她心里那股戾气才会消失一样。
“魏安宁,你当真不知廉耻,你以为你跟着他就能掩盖你无媒苟合的事实吗!”
这一句当真是恶毒又诛心,一旁的丫鬟鸢儿听得都委屈死了,不禁眼泪打转。
她家小姐才没有做这种事,小姐与从公子一直以来清清白白,连手都未碰过,哪像夫人说的那样不堪。
可魏安宁依然无动于衷,既不生气,也不伤心,看都没有看魏夫人一眼。
让魏夫人瞬间觉得自己像个撒泼的笑话,顿时绷不住了讥讽的神色。
她其实也知道魏安宁定然不会做这种蠢事,她这个女儿从小便聪明非常,长大后更让人胆寒,不仅仅是头脑,更是心智超群,定然不会做这种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的事。
想起魏安宁的小时候,魏夫人的愤怒忽然一顿,心里密密麻麻生出来些情绪。
她告诉她自己,她再如何恨她都是应当的。
只是如今的魏安宁早已不是她掌下的雏鸟。
“母亲当真恨我至此,不怕我日后报复于你吗?”魏安宁的声音无比清柔 ,好似不是在威胁人,而是在说什么动听的情话。
魏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要报复就报复吧,最好将魏府的一切都毁了!”
说完她拂袖离去,而魏安宁一言未发。
“小姐……”一旁的鸢儿担忧地看向自家小姐,心中觉得夫人过分,哪有这样对自己的女儿的,况且小姐还如此温柔。
过了好一会儿,魏安宁才抬起头,正面对着身前的铜镜。
一张欺霜赛雪的脸跃然镜中,只是脸上无声地一滴滴流淌着眼泪。
鸢儿心中一慌,她跟了小姐将近一年,即使夫人再如何针对小姐,小姐都没有吃过亏更没有哭过的。
可如今她哭得那样伤心,没有为了保持美丽而刻意的收敛。
通红的鼻头,抽动的嘴角,无不显示出她内心有多少悲伤难过与无力。
而这些复杂情绪仿佛全聚在了这一颗颗眼泪中,让鸢儿都不由得落下泪来。
“小姐……你怎么了?有什么伤心事不要总是憋在心里啊,你可以跟鸢儿说,或者跟从公子说也可以啊,你们两个都那么有才华,他肯定会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