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他,你也可以杀了我。”
一把钢制小刀出现在风弦月的眼前,刀身泛着冷光,只看着就知道有多锋利,应当可以轻松的刺入皮肉里。
她却无法伸出手。
她想大声地不顾一切地质问,可她分明再清楚不过为什么。
一切不过是因果不是吗?她的立场在身份面前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她顿时像一只漏了气的皮球一般神色黯淡下来,理智占据了上风。
“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讨厌我,芜,但我还是要来。我跟你说的对不起是认真的,不是为了我爸……他说的,我对阿杏很抱歉,我时常会想,如果不是因为我需要照顾,阿杏就不会来,也不会再次遇到他,不会遭遇这么痛苦的事……”
芜看着眼前少女在月光下婆娑的眼睛——那样清澈而真诚。
更显得他无比卑劣。
他何尝不知道,把阿杏遭的罪,怪到一个三岁女孩的身上有多么无耻。
只是年幼的他太过于贪恋阿杏发疯时打完他后又抱着他时那短暂的温柔。
所以阿杏骂谁,他就跟着骂谁,阿杏骂风弦月,他也恨上了风弦月,有时候,恨别人似乎能让他减少一些痛苦。
芜松开紧紧握住的手,第一次那样心平气和的看待风弦月。
风弦月生得好看,比沈晴和风威都好看,却有他们的影子,这让他很是厌恶。
他这些年来对风家所有人,甚至对自己的厌恶似乎成了本能,而他自己跟风威偏偏长得非常像,他恨极了自己这张脸,所以常常藏着暗处,不让别人看,自己也不想看。
他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真的很讨厌你,风弦月,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你是无辜的角色,可我就是讨厌你。”
风弦月忽然不那么怕了,她扯起嘴角,看着他点头:“你可以讨厌我,可以永远都讨厌我,芜,那是你该做的。”
芜不喜欢她这样永远坦坦荡荡的样子,她一点都不像风家人,淤泥中竟然能开出洁白的花,真是可笑。
他刚想嘲笑她一句,余光却瞥到一个影子。
那些嘲弄的情绪尽散,心里顿时沉重不已。
喃喃自语道:“就那么在乎她吗?”
“你说什么?”风弦月没听清。
下一刻她看见芜猛地靠近她,让她悚然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你怕什么?”
“风弦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风弦月惊讶准确无误地循着女声看过去。
童惜站在暗色里,轮廓清瘦美丽,像极了夜里独自静放的玫瑰。
风弦月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想法,只觉得眼眶发热,心里滚烫,童惜为什么会来这里?她在关心我!
“哈哈哈哈”
芜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蹲了下来,在空旷的夜里有些瘆人。
若是有人能看见,会发现有一串清泪滴落在石板上。
放在口袋的小刀也哐当落地,反射这清冷月光和一些难以表述的情绪。
宿黎清冷的眸子难得有了些异样温度。
——原来芜没准备杀风弦月。
渡口处,一直焦虑不安的童惜看见这一幕有些哑然。
她手里不知道拿过多少武器,别说这些冷兵器,就是热武器她也亲手用过很多次,自然能一眼看出来芜怀里的刀虽是精钢制成,但未开刃,根本不是用来行凶的凶器。
过了好一会,芜才像没事人一样看向童惜,“小惜,妹妹,你来了。”
他的语气从未那样温柔过,熟稔得像对着相处多年的亲妹妹说话。
风弦月怔住。
她看向童惜,心里涌出另一种不安与害怕。
她听见芜说,“童惜就是阿杏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