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洗完锅,把陈丽梅弄得满地都是的卫生纸打扫干净。
又把父亲扔掉的碗、勺和木板收拾起。
他走到父亲跟前。
“你还吃吗?还有疙瘩汤,我给你热一热。”
白伟志哼了一声。
“好吧,等你饿的时候,自然就想吃了。”
“你也滚!”白伟志闷闷地说了一句。
“好,我滚。”白斌点点头。
“你别假充好人,你可以趁机报仇。”
“报什么仇?”白斌一怔。
“替你妈报仇,替你自己报仇,我以前对你们不好。”
白斌盯着父亲看了一会儿,舒了一口气,去厨房给暖气炉加满炭,就出去了。
看到姐姐房间的灯亮着,就过去敲了敲门。
“进来!”
白斌推门进去,白文的气还没全消,板着脸坐在床沿上半天不说话。
“姐,”白斌坐在写字桌前的椅子上,“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现在爸爸妈妈成了这样,天灾人祸,谁也挡不住,我们就不要计较他们了。爸爸刚醒来,就遭遇这么大的打击,心情不好。”
白文哼了一声,“谁心情好了?”
“是,谁的心情也不好,可这是没办法的事。”
白文长呼了一口气,“你说这以后咋办?七口人,一个瘫,一个傻,四个在上学,家里还欠着几百万的外债,就我一个人挣钱,我能顾得过来吗?”
白斌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我不上学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内心一阵绞痛。
他从小没什么太大的梦想,就是想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在知识的海洋中肆意徜徉,仿佛这就是他的使命。
忽然之间,让他从一个学生的身份跳到社会人的身份,他真的适应不过来。
又那么不舍。
不舍书声郎朗的校园,不舍同学和老师,不舍课本里那些五花八门的知识,不舍那些让人欲罢不能的应用题,不舍考试时像一位威武的将军一样驰骋沙场,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那种成就感。
他今年才16岁,他的求知之路却不得不到此终止。
从此以后,将要开启一种陌生的,未知的,且充满坎坷的人生。
这对爱学习的他来说,是莫大的痛苦。
觉得眼眶中热热的,用手指摸了摸,却触摸到一些冰凉的液体。
白文吃惊地望着白斌,“你学习那么好,真的要退学?”
白斌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白文感到一丝轻松,“不是姐不想让你上,是这个家突然之间成了这样,总要有人做出牺牲。
“你哥已经上高中了,离大学校门只差一步之遥,你迟他一步,就让他继续往前走吧。他早早地上了大学,早早地出来工作挣钱,也好分担咱们的负担。
“至于白真和白双,走一步说一步吧。”
白斌嗯了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纸,展开来递给姐姐。
“这是大夫说的,需要购买一些瘫痪患者用品,我列了一张清单。”
白文接过,看了一遍,眉头锁紧了。
“别的这些小东西应该花不了多少钱,这护理床一定很贵吧。”
“我不知道,你去问问吧,大夫说,这护理床很重要。”
白文叹了口气,将纸折好,装进包里。
这时,听到一个声音在院子里叫“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