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回到自己屋,白伟志也醒了,躺在床上,转动着眼睛看着站在地上的孙金平。
“几点了?”白伟志问。
“你睡吧,我还有事。”白斌说着,将信纸和笔放在餐桌上,对孙金平说,“写吧。”
孙金平坐下来,提起笔,挠着头想了一会儿,却迟迟不下笔,问:“怎么写啊?说我能说,一提笔就忘词了。”
白斌想了想,在旁边坐下来,拿过纸和笔,说:“你说我写。”
孙金平便把刚才给白斌讲过的事又讲了一遍,讲到不清楚的地方,白斌便询问,然后补充,力争写得详尽细致。
费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写完了。
“你来誊抄一遍!”白斌把写满字的信纸扯下来,放在一边。
“我看不用了吧?”孙金平推托着不想写,“我在后面签上字,按上手印就行了。”
“还是誊一遍吧,以防万一。”
孙金平只得接过笔,正要誊抄,白斌说:“第一句先写:我叫孙金平,现年多少岁,家住在哪里,还有身份证号码。”
孙金平便开始写,一边写一边念,写了一会儿,问:“钱什么时候给我?”
“你写完就给你!”白斌从柜子里拿出钱盒,开始数钱。
今年收入颇丰,在吴小异的饭店里卖菜,生意比以前好,摆地摊也挣了不少,因为考虑到年底又要还账,便没往银行存,都在家里放着。
白斌先数出一万,问道:“你借据带了吗?”
“带了。”孙金平来和白斌合作,自然是各种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这时他停下笔,从身上掏出借据,递给白斌。
借据是当年白伟志打的,白斌每结一次款,就让对方打一张收条。
白斌翻开账本,找到孙金平的账页,还了两次,还剩下七千多,又找到他的收条,核对了一遍,无误,便继续数钱。
他数钱的时候,白伟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睛中流动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他仿佛看到自己当年整理账目时的样子,那么熟悉,那么相似,不由有点穿越之感,仿佛穿越回从前,那个西装革履的少年,不正是当年的自己吗?
当年的白伟志生意做得很大,每天都有大笔大笔的现金过手,他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可在钱的方面却极尽小心,从来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从来不让别人染指他的账目,一切亲力亲为,这么多年,竟没出过一点差错,当然这可能也是天赋。
“白斌。”白伟志不自觉地叫了一声,声音有点异样。
白斌停止了数钱,抬头望着父亲,他看到他眼中有一种奇怪的东西,是柔情,是关怀,是怜悯,是感伤,他的心不由一动,问:“爸你怎么了?”
“你这是给人放钱,还是给人结利息?”白伟志问,显然他误以为白斌干了和他一样的行当。
“我给人还钱。”白斌接着数钱。
白伟志哦了一声:“这些账不用你来还,我的账我自己还,还不了就带进棺材里。”
他挣扎了一下身体,想坐起来,白斌将数到一半的钱放在柜顶上,过去将父亲的护理床摇起来,说:“你别管了,我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