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趁机跟妹妹要来相机，不停地拍照，苏影特意嘱咐，烟花一定要多拍点。

烟花是分段燃放的，每一段都有一个主题，比如“远古部落”、“农耕文明”、“硝烟弥漫”、“与时俱进”等，广告上高质量的音箱在播报着这些主题，解读着含义。

烟花放完，已是十点，游人陆续离场，转眼工夫，一片繁华便变成了一派冷清。

有些商户开始收拾摊子，白斌的宝箱也基本卖完了，只剩下一些残次品，比如开胶的，开裂的，掉角的，磨掉皮的。

潘志清走过来：“小白，我看到你的生意可是好呢，一直没断过人。”

“我这小买卖，人多不挣钱，就是混个人气。”白斌笑笑说，“潘姐你呢？”

潘志清说：“我还行，出了三万多的货，今年真是奇怪，一千多的羊绒衫竟卖了二十来件，往年在这里，羊绒衫根本卖不出去，就是配货。看来定东市的人有钱了。”

“是啊，都有钱了，穷的就剩下我一个了。”白斌自嘲道。

“别这样说，你还年轻，有现在这样的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扯了几句咸淡后，潘志清走了。

吴小异问：“你咋和她扯上关系了？”

当初潘志清去白文婚礼上闹事时，吴小异也在场，她对这个老女人的印象很不好，半老徐娘，勾引刚成年的白武。

“碰巧遇见了。”白斌说。

“反正你自己看。”吴小异正色道，“你要做事业，我也不能事事管你，你自己把握住。”

白斌搂住她的肩，指着远处灯光闪烁的“九曲黄河阵”，说：“收拾一下，咱们也去走走那阵，沾沾运气，去去晦气。”

今天大获丰收，大家都很高兴，当下将剩下的几只宝箱收拾进车筐，推着小车一起去走九曲黄河阵。

其时九曲黄河阵里已经没有人，那些各具意义的灯笼在孤独地闪烁着光芒，夜风习习，吹得灯笼摇曳，彩带轻飘。

几个人忽然都沉默了，保持肃穆，只有沙沙的脚步声，仿佛在进行着一场庄严的仪式，顺着那弯曲的通道一直向前，仿佛走到终点，就能穿越迷雾，走向光明。

每经过一座门楼，白斌就在心里默念一句关于这座门楼的诗句：

冀州飞檄傲英雄,却把文辞事邺宫。

——唐，吴融，《陈琳墓》。

海口朝阳近，青州春气多。

——唐，耿湋，《送海州卢录事》。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唐，李白，《送孟浩然之广陵》。

荆州白日晚，城上鼓冬冬。

——唐，元稹，《酬乐天书怀见寄》。

……

门楼并不是真的门楼，只是广告公司用KT板制作的，但于斌斌而言，它们和真的毫无分别，这些地方他从未去过，但常渴望亲近。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未对不能继续上学释怀。

他从小对钱不感兴趣，准确地说，是毫无概念，他每每浸淫在知识的海洋中乐不思蜀，而人生总是不尽人意，现在的他，远离了知识，每天为了钱而疲于奔命。

现在也许只有辅导弟弟妹妹功课时，他才能和知识产生联系，这也是他乐此不疲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