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锁,正要进去,思索了一会儿,去了小二楼的院里。
院里已是狼藉一滩,从屋里收拾出来的各种家具,胡乱地堆在空地上,压倒了有点泛黄的青草。
秋天了,花池里的鲜花开始枯萎,没枯的也有点发蔫打卷,像烧焦了的彩色塑料。
周若敏站在花池边,揪着那些花朵,揪一朵,放在鼻子下嗅一嗅,似乎不满意其味道,狠狠地摔在地上,再狠狠地跺一脚,她的脚下已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的尸体。
郑玉萍站在房檐下,双手抱在胸前,黑着脸,皱着眉,低着头,两只脚交替地踢着脚后跟。
周若愚蹲在院墙下的阴凉里玩着手机,一副局外人的样子,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两个民工累得满头大汗,喊着号子抬那些沉重的家具,一边询问着郑玉萍这个搬不搬;还有两个民工则从屋里继续往外搬东西。
他们倒仿佛是这个院子里最开心的人。
“姐,要搬了吗?”白文走过去问。
“噢,搬。”郑玉萍把目光投到那些家具上,有气无力地说,“这些都是新买的,总不能丢了吧。”
周若愚听到白文过来,站了起来,将手机装进裤兜,拘束地站在那里。
“那,”白文犹豫了一下,“我家里的东西你要不?虽然用了几年,但大多数还很新,我不想要了。建强长年不在家,孩子上全托,我一个人租间小南房就好了。”
郑玉萍问:“你们这些年挣的钱,加上拆迁款,不够买套房子吗?”
白文没说够不够,只是摇摇头:“不买了。”
那九十万的拆迁款,只在她手里逗留了两天,就被她放了出去,流到大建设的资金链上去了,为房地产大佬哄抬房价收割韭菜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我也没地方放。”郑玉萍说,“现在我家就剩下市区那套平房了,这里四套房子的家具,也只能拣好的拉回去一些。”
“那剩下的呢?”
郑玉萍向那几个民工样的男人努了努下巴:“他们有二手市场,能卖个白菜价。”
白文噢了一声,思索了一会儿,叫道:“师傅!”
那四个人都停止了干活,转头看着她。
“把她家搬完,去我家看看,我家也都是新家具,都要卖。”
“今天恐怕够呛了,明天上午吧。”一个人说,“你留一下我的电话,138××××××××。”
“行。”白文拿出手机,记下那个号码。
“你不和建强商量一下了吗?”郑玉萍问。
“商量过了,我们暂时不买房,所以家具也没处放。”白文随口答道,其实并没有商量,她只是不想让郑建强干扰她接下来的决定。
“姐,那我过去了。”她又说了一句,便从郑建强为她和周若愚开的“方便之门”回了自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