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一天水米未进,此刻肚子早就饿了,但是眼看着楼以晴脸上的憔悴,他心下竟然有些不忍,在还没有理清心里的想法时,就已经叫住了她。
楼以晴一默,顺从地坐了下来。
两人一时无言,屋内的气氛渐渐有些凝滞。
还是厉深先打破了沉默,“你现在是自由身,不用再受我的管辖,所以以后不用再称我大人了。”
楼以晴抬起了头,看了厉深一眼,想说什么,却是没有开口。
“我表字子渊,你直接叫我子渊就可以。”
楼以晴略微有些惊讶,她认识厉深这么多年,还从来不知道他的表字,也从未听楚长清叫过,由此看来,知道厉深表字的人,恐怕不多。
她轻轻开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他和她都知道,此地非久留之地,现在大齐应该是诸事繁多,顾不上他们。如果楚凌晟腾出手来,恐怕会立刻派人搜寻厉深的下落,这里离京城太近,很容易就能找到。
厉深眼睛没有看她,声音也有点飘渺低沉,“我从七岁时,就跟着皇上,这么多年,皇上让我做什么,我从来没有问过或者想过为什么,只管去做就是。”
“和楚长清的合作,是皇上最重视的,这么多年,无论是精力,时间,还是金钱,都投入了最多,现在,却被我搞砸了。”
厉深心下很清楚,楚长清大势已去,萧策多年的谋划付诸流水,必然会狂怒,而他,会是最好的宣泄口。
虽然厉深跟着萧策多年,立下许多功劳,尤其是在萧策登基一事上,更是出了大力,但是厉深却知道,萧策并不是一个宽厚的人,哪怕他立功再多,这次的失败,就足以让萧策杀了他。
就算不杀他,萧策也不会让他好过,必定会派遣他做那些最阴暗肮脏的事情,做萧策手中最利的那把刀。
可是,厉深有些累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游走在生死线上,精神时刻紧绷,受伤是家常便饭,一个疏忽,就是万劫不复。
以前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觉得这就是他的命,但是现在看到楼以晴,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似乎这些年累积的所有伤痛,都爆发了出来。
他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了,不想再每天提心吊胆,不是去杀人,就是被别人杀。
他忽然想起了那对被他们囚禁起来的货郎夫妻,那个妻子,因为丈夫和女儿在他们手上,所以一直很听话,只是为了家人能活下来。
放在以前,厉深怎么会在意这些小人物的喜怒哀乐?但是现在,他竟然有点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可以过着这世间最平凡普通的日子,但是却充满了烟火气,有着最真实的快乐。
他现在,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