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到他脸上的失望,可我给他的也只能是失望了。
他当初想要杀了我,就算他知错能改,可若非我命大躲过一劫,当真就死了,这份惊恐跟危险是如何都无法更改,所以,原谅一说,也真的做不到的吧?
我深吸口气,这顿饭也吃的索然无味了。
他见我不是很自然,故意岔开话题说了自己最近工作上的事情,说到兴起,突然问我,“我爸爸身体最近不大好,总是怀念以前的老朋友,可都是很久前的朋友了,去世的去世,瘫痪的瘫痪,大多见不到,他总念叨着是否可以见见当初跟我一起玩闹的孩子们,呵呵,我总说都忙没时间,之前还约了我们一起玩的小鬼子,你还记得他吗,就是鼻子这里总只一条黑的小个子。”
我想了会儿,笑起来,那个小孩子比我们都小很多,总脏兮兮的,因为身体不好,经常感冒流鼻涕,自己擦了鼻涕也不洗手,黑乎乎的挂在鼻子下面一条,我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鬼子,小鬼子可不鬼,老实的很,也很忠厚,胖墩墩的,后来出国做了钢琴教师,再没了联系。
不过那个小孩子可给我们带来了很多还乐,充斥整个童年。
我想起来开心的说起了以前的事情,秦琛附和,两个人沉浸其中,暂时忘记了那段不堪。
说到兴奋处,他问我,“那有时间去看看我爸爸吧?”
我是想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就听他恳切的告诉我,“人老了,总盼望着见到些以前的人,我找不到以前的朋友,只能想到你了,求求你了。”
一句“求”已经将他放到了最底的底线,我再拒绝,那可实在是没人性。
可我不能自己去,我说,“好啊,等顾子崧回来,我们一起去,叔叔也还记得顾子崧的吧?当吃追着我去姥姥那边找我玩的。叔叔那时候还总说顾子崧是个调皮捣蛋的坏小子呢,呵呵……”
他尴尬的笑笑,低头狠狠切了牛排下来,却没吃,只一块块的继续切,很久后才继续说,“恩,行,那我到时候主动约你,看你时间来,好吧?”
客气的彼此,客气的好像才认识,客气的我实在不想呆下去了,那句客气的答应要去的话也就这样了。
我结账离开,他追出来,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
欲言又止的他到底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我挤着红绿灯最后的时间过马路,身后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他真的对我大叫,“对不起,我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对不起。”
他没求得我的原谅,只有一声声对不起,穿肠而过,疼痛难忍。
晚上回去,我简单的做了点炒饭,捧着盘子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些心神不宁,想到顾子崧说的那边水土不好饭菜不香,我也没了胃口,放下盘子去给他打电话。
他意外的接起来很快速,声音甜美的好像男中音,笑起来的时候都觉得有糖块从他的牙齿上落下来迸在手机上。
“宝贝,嗝……”
竟然喝醉了。
我叹气,“这是喝了多少啊,在哪里呢,我中午打电话你就在喝吧,少喝点,那边吃的不好,就少喝酒。”
他嘿嘿的笑,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我说话,嘿嘿问我,“老婆,想我没有,我刚要打电话给你,你的电话就过来了,这叫什么,这叫心有灵犀,哈哈……”
我无奈笑起来,这个人不喝酒都不正经,喝了酒那简直就是禽兽,好在只对我禽兽,“顾子崧,你在哪里,告诉我,不然我现在就打飞机过去找你。”
他嘿嘿继续笑,听声音是没少喝,已经喝到要短片的程度。
我见问不出什么来就打电话给他秘书,那边也是打着舌头说话,“楼总,我们宅酒店那,你放心吧,没四,碎觉啦啊。”
我抱着电话哈哈大笑,劝说了他两句才挂断电话。
后半夜,顾子崧电话打进来,我揉了好久的眼睛才适应电话上的亮光,重新趴回枕头上困意已经散光了。
他该是才清醒,第一句话就有气无力问我,“老婆生气了?我喝醉了,给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有?”
我问他,“几点了,你自己没点数吗?”
他那边安静了会儿惊讶的大叫,“哎,我睡糊涂了,以为天亮,哎,我错了我错了,那……老婆,我想你了。”
瞬间,我全部的怒气都散了,他啊,就是有这个本事,总能叫我想要发脾气的时候变成没脾气可发,我笑说,“没事,你早点睡,哦,等睡好了再跟你说。”
他恩恩答应,却在挂断电话之前急切问我,“肖颂去找了你?就在我离开之后吗?都说了什么?”
我没急着回答他,而是有些生气,他这样监视我,真的叫我满肚子怒气,我质问他,“你监视我到什么时候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