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好得不得了。
待到今天被告知收拾些换洗的衣服去银行,阿柳的猜测尘埃落定。
她结过婚,自然也猜得出因由。
替这两个人高兴,又不知道以后这两人该如何自处?悄悄地做夫妻吗?公馆的门一关,谁又知道周家的两个主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是,周暮觉的性情,大概不会这样委屈人。
可外界的风言风语,会呼啸着扑来的。
这么惴惴地思索着,她走到了三楼,敲响了那扇门。
“少爷,是阿柳。”她道。
里头响起了脚步声,咚咚地落在木质的踏步上。阿柳心想,看来里面还有道楼梯。
门开了。
阿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她抱着放了衣服的包裹,在门前露出点踌躇的神情。
周暮觉回身看她,道:“先坐一会儿,和太太一道回去。”
阿柳忙不迭点头,她跟在周暮觉身后,发现他身上向来光整的衬衫,堆着一道一道的褶皱。
阿柳心道,还是住家里好——衣服,总有人熨得整齐簇新。
衣裳没再经阿柳的手,周暮觉接了过去。
阿柳坐在会客的沙发上,望着他往卧室去了。
咚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阿柳别过头,打量着这间办公室的布置。
*
朝笙看着周暮觉打开了袋子,不由得笑道:“我说怎么这么鼓鼓囊囊的,阿柳怕不是以为我要长住在这。”
换洗的衣服都拿了两三套,更别说贴身里衣之类的。
当初阿柳劝她好好和周暮觉相处,可曾想到,事情会这般发展?
周暮觉看着那两条丝质的旗袍,问道:“要换哪身?”
朝笙随意点了一条 ,从周暮觉手中接了过来。
不知阿柳是否有意,两条旗袍都是高领长袖的,初夏穿这些难免闷热。
她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衬衫,周暮觉已转过身去——
这人。
朝笙乐得不行。
夜里缠绵,贪婪索求,落下的吻近乎舐咬,什么君子克己都烟消云散。
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唤他:“阿暮,我扣不到背后的扣子。”
青年转过身来,耳尖泛着红。
她已经换上了衣服,唤他,确实也只是因为够不到那枚盘扣。
周暮觉不由得自省,自己好像——太心猿意马了些。
可眼前这个人,已答应成为他的妻子了。
青年俯身,指尖落在了盘扣上。
朝笙微微低着头,乌发往前头拢去,露出一截雪色的颈来。
衣领高而严密,掩住了一点艳丽的红。
昨夜是谁,深埋在此,却落下了眼泪。
周暮觉不觉屏住了呼吸。
他的动作柔和到不可思议。朝笙只感到皮肤上轻掠过一点暖意,然后周暮觉就道:“好了。”
她转过身来,乌发仍然散着。
周暮觉的声音忽而有点懊恼:“……我不会编头发。”
青年替她扣好了盘扣,又想起每次出门,她的头发总是梳得很好。
昨夜里也是,最后,全被他散开来了。
朝笙眨了眨眼:“那你可得去请教一下信春了。”
是玩笑的语气,但周暮觉却很慎重的点头,应了下来。
画眉拥鬓,都是夫妻间做的事情。
周暮觉知道,朝笙,也知道。
*
待到下楼的声音再度响起,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阿柳在那坐着等,却并不觉得无聊,脑子里天马行空,一时间想以后该如何称少爷,一时间想要如何应对周寅竺。
想来想去,也没个章程,最后索性下定论,太太的丈夫自然是先生。至于周寅竺,依仗着通海银行的他想必也掀不了大风大浪。
时间便消磨过去了。
阿柳闻声,便看见她家太太扶着楼梯下来了。
阿柳悬着的心便全放下了。
“那我先回家去了?”朝笙走到阿柳身旁,回头望向周暮觉。
周暮觉微微颔首,又道:“我今天事不多,晚上会早些回来。”
“知道了。”
阿柳见这两个人一应一答,比之从前,确实很不一样了。
是种不再掩饰的亲昵。
“走吧。”朝笙对着阿柳道。
阿柳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先生,我们便回去啦。”
——一下便把脑子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周暮觉一愣,尔后在朝笙促狭的眼神中慢慢露出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