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都恭恭敬敬候在山道两侧,贺峰主归来。
剑仙令人崇敬,四海云游,声名远播,但试剑台上教导他们的,却是如今正养着伤的师姐。
有人心存怨怼,思及剑仙不单是师姐的师尊,也是少宗主的父亲,最终讷讷无言。
徐不意是性情寂寂如雪落的人,寡静少言,与明光峰的大多数剑修并不相同。
揽云宫终年霜雪,洒扫的童子见他回来,很是不可置信。
“见过峰主!”
星津星渚连忙迎了过来。
徐不意记得,他去北川那一年,这两个石头化形的小童还只到他膝盖,如今竟也有了几分少年模样。
眸中露出暖意,但剑仙只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星津好奇剑仙,却又被星渚拉到了一旁去。
满庭白雪,玉树琼枝,受了伤的少女收不住身上的剑意,于是任由白露霜华肆虐。
徐不意一眼望去,黄花梨木长廊的尽处,浑身是伤的朝笙仰面,看向悬于廊下的鲤书。
朝笙若有所觉,回过头来。
“师尊。”
白衣的剑修踏在廊上,脚下雪水融化,洇开深色的水痕,却又转瞬消失。
徐不意应了一声,声音如鲤书里听到的一样,低沉沙哑。
“北川路远。”他说,朝笙知道,这是个解释。
师尊内疚于没在她上朱厌台前赶回来。
北川与青云宗相隔何止万里,御剑不休,也要七日才能赶回。
而这是她受罚的第四日。
“因果相生,我既然要放弃合籍之约,这是应当受的。”
剑痴静静地说。
“只是误了裴师弟。”
思及那个病中的少年,徐不意心中钝痛。
为人父母,不能不为子女计深远。
世间灵药,难改天命,所以寄希望于天生剑骨的少女。
可师恩要她以这样的方式偿还,又是否对她不公?
毕竟,作为明光峰的师姐,这些年来,她已经做得很足够。
“后悔吗?”
徐不意知道,她上朱厌台为的是另一个人。
朝笙答得很快:“不悔。”
“人心,本就各有各的明月,各有各的霜雪。”徐不意并没有因为这个坚决的答案而愤怒,他声音低淡,似乎想起了久远的前尘,“修剑即修心,顺遂心意,方可一往无前,这是你的道,你确实不必后悔。”
一如很多年前的他,为了那道青衣,可以弃傲骨,捐风流,孤身入北川。
徐不意很少说这样多的话,朝笙微愣,对上了那双历满风霜的眼。
是谁把她从饥民的尸堆里翻出来,领她登山门,教她练剑。
心中涌上酸涩,眼前人既是师尊,也如父亲。
白衣的剑修抬手,莹白如玉的雪蝉绡躺在他剑痕累累的掌心。
六尺寒绡,经由灵火淬炼,最终化作十寸的法宝。
“做不来什么好模样。”
剑仙确实不擅长炼器,罕见的雪蝉绡被他锻成模样极其寻常的发带,若不是银光流转,绝对看不出这是真正的天材地宝。
“系于发上,可挡合道修士全力的一击。”
当世的合道,是修行顶峰,这样的灵宝几乎算是让她多了一条命。
徐不意看到徒弟的眼神发亮,而他心里积压的内疚顿时翻涌。
“贺你结婴,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