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近来心情很不错。
一场生辰宴后,家中收到了不少帖子。
城西的王氏,城南的荀氏,骊城有名的大族杨氏,都是极好的人家。族中郎君年轻有为,好些容貌也生得俊美——不过也没见自己女儿在宴上同谁多说几句话,那丫头中途便溜走玩去了。
“宁姑娘,你铺子里往来的高门贵眷也多,可曾了解这些人家?”许夫人在花厅里同宁茴闲话家常,不由得想问问宁茴。
姻缘之事,也不能光看男子品貌如何,他家中高堂、亲族都须得细细了解,免得将来陷进未知的泥淖里头——不过若是可以,招赘也不错,寻个家世寻常模样性情好的,以许家的家底,也不是非要把女儿嫁到别人家里……
朝笙自来体弱,许夫人一面觉得女子当成婚,一面又想长长久久地把她留在家中。
宁茴温声道:“夫人既问了,阿茴自然知无不言。”
许夫人眼含期待,望向了绯衣旖丽的宁掌柜。
然而家中丫鬟这时候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夫人!夫人呀!”
“小姐出事了——她和一个头发都白了的……呜!”
小丫鬟想起刚刚在街上看到的一幕,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慌里慌张跑回了府中,冲进花厅才发现宁茴也在。
“宁姑娘,先失陪了,下次再好好招待姑娘作赔礼。”
许夫人眉心一跳,捏着帕子站了起来。
宁茴露出个笑,也起身告辞了。
花厅外,高木净植,玉兰花开,他心情极好,延绵百年的遗憾终于圆满。
犹记当年青云初见,春风度白雪,她递来如虹的一剑。
想必今生,还能再见到那柄潋滟如明月的白露。
*
“什么?你看到小姐与一男子一同去了谷雨堂,然后又牵着手,往和丰楼去了?”
丫鬟点头:“是啊!小姐上个月便念叨要吃和丰楼的八宝葫芦鸭、松露鲍鱼东坡肉还有清炖狮子头。”
许夫人很焦灼——重点并不是鸭子鲍鱼狮子头。
“那男子,头发都白了?”她声音有点儿颤。
丫鬟狂点头:“是啊!”
天爷。
许夫人两眼发黑,头发都白了,她与丈夫怕是都得执晚辈礼。
“待她回来了,让她来见我……”
交代完这句话,许夫人身子一软,在丫鬟的喊声中晕了过去。
太阳将沉未沉的时候,朝笙被谢玄暮送回了家。
不过守在大门口的丫鬟没见到朝笙,问星津星渚,他们也纷纷不知。
可是,也不能拿那白发男子的事情问这对兄弟,夫人定然不想声张。
——朝笙是翻墙回来的。
她跨过墙头,又回过头来,道:“明天去城西的金泽湖么?春日的鳜鱼正肥。”
谢玄暮自然应允,同她在一块,去哪都行。
他便见自己的师妹挥了挥手,从黛瓦上跳了下去,动作行云流水,想必她常常和星津他们偷跑出来。
远远注视着她的这些年,他守着遥远的距离,以前世今生划定理智的线。
好在今生尚有圆满时候。
不过朝笙还未曾想好如何和父母说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