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萧拂海丢了货,刚刚认识的朋友梁广在明孝陵前被刺身亡,为了躲避N市警方的追查,他没有回潭州,撇下了骆冬萍和孩子们,此时的萧远峰刚刚满月。
他坐在南下的长途汽车,心中无比沉重,天下之大,人海茫茫,竟无容身之地。
当时,南疆战场风云际会,国境线上的战斗使管理秩序并不稳定,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让萧拂海心潮澎湃。何不去缅泰,那里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机会。于是,萧拂海便一路去往了Y省。
战事虽然在Y省南部及东南部展开,在西南部相对平稳,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此时的国境线上出入境审查反而更严。他找到了P市的一个朋友韦拿,暂时在他那里落脚并等待时机。
韦拿是中缅混血,父亲是P市人,母亲是缅国霍班县人。 在P市开了家小吃店做的一手好抄手,他时常往来于两国之间,也做点边贸小生意。
在韦拿的安排下,一天夜里,萧拂海经南定河上的一条渔船进入了缅境内。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刚一下船就被当地的黑警抓了起来,遭到了非人的虐待,被关在了猪圈里,其处境相当危险。
韦拿曾经在临行前嘱咐过他,此一去九死一生,万一落在不法之徒手中,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死在缅北,被扔在野外,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要么被卖给当地的H帮给他们当“骡子”,带着DP往返于中缅边界线,早晚亦是死路。
偏偏萧拂海就是这样的不幸。
死很容易,活着太难,要活得像个人更难,能出人头地更是难上加难,当一个人身处地狱,就会更清楚的看清人性之丑恶,也恰恰从那时起,萧拂海下定了决心,就算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也要在今世登上人生的巅峰,任何人、事、法律、道德都无法成为阻挡自己的力量。
于是,他把心一横,用石头砸断了自己的脚踝,忍痛挣脱了镣铐,趁着夜色逃出了生天。在丛林中拖着残腿走了十几里山路。
生命似乎走到了尽头,他没有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却在憎恨自己的命运和面对厄运时自己的无力。
也许命不该绝,一个人救了他,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当萧拂海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温暖的床上,膝盖被尼龙绳捆着,骨折的脚踝已缠上竹板,小腿刺着很多银针。
那人叫梅显尘,是一位中医,多年前随父亲到此定居。他的父亲就是南派针灸术的传人梅傲芳。梅显尘妻子亡故,只有独子梅津,时年三岁。
四个月后,在梅显尘的调治下,萧拂海基本康复已经可以正常行走。大恩不言谢,萧拂海和梅显尘结为了异姓兄弟。忽一日,梅显尘的家里来了一伙人,穿着军装,横眉怒目,气势汹汹。
领兵的副官要带走梅显尘,替他们的副司令治病。梅显尘避世并不想去,但副官持枪以幼子性命相逼,无奈之下梅显尘只好同意,遂带着萧拂海和幼子随军而去。
卡车一路风尘仆仆开到了美斯乐山上的532。司令官安祖良接待了梅显尘,开口先致歉,称病情紧急别无他法,只有采取强横手段掳人上山,他唯一的儿子安霁已病入膏肓。
看到床榻上的病人,梅显尘一皱眉。但见得面如黄纸,气如游丝,状如昏死,脉如秋毫。手脚如冰,只有胸口尚有余温。
“如此这样多久了?”
“不到十二小时。”
“此症名曰‘尸厥’,如果再晚半天光景,病人必死无疑。”梅显尘长叹一声。
“先生,那就请您疗病吧。”安祖良十分恳切的请求道。
梅显尘摇了摇头,似有顾虑。
“梅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患此症者必是犯了鬼神,不知道副司令如何得了这种邪门病?请务必如实陈述,不要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