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的日子并不算好过,每个进去的犯人出来后都萎靡不振。
但沈祁玉除外。
大理寺卿感念她此前帮忙翻案,格外照顾她,待到她出来时,依旧是那副整洁模样。
陈晋宝下朝后,连战甲都来不及换下,都跟着传旨太监来了天牢。
等看到沈祁玉安然无恙时,他才松了口气。
沈祁玉跪下接旨,待传旨太监走后,她看着陈晋宝,神色复杂。
圣旨上写的清楚,镇南将军用所有军功抵扣,才给她换来个停职家中的结局。
武将的军功,那都是拿命搏来的。
不过几个月不见,陈晋宝就瘦了好多。
可想而知,在战场上他有多劳累。
沈祁玉心绪难平:“陈兄,我……”
“停。”他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你刚从天牢出来也不容易,走,我带你喝酒去。”
陈晋宝说着,拉着她的衣袖就走。
看到他这个动作,沈祁玉恍然想起,从前陈晋宝总是将她一把搂过,勾肩搭背地去喝酒。
可突然有一天,他变了态度。
自那之后,他都是拉她的衣袖,再没有过多亲密的举动。
天香楼,雅间。
两盏好酒下肚,沈祁玉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陈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子?”
陈晋宝挠了挠头:“是。”
“何时知道的?”
“就是去岭南之前,老大从宫里出来找你的时候,你们两个说话让我给听见了。”陈晋宝说着又急忙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无意中听到的。”
沈祁玉露出了然的表情。
原来他那么早就知道了,难怪后来对她就没有以前那么放肆了。
她斟酌片刻,还是开口了:“陈兄,你南征之前跟我说的事,你可还记得?”
“自然。”他赶紧放下酒盏,正襟危坐,听她说话。
沈祁玉手指无意识握紧:“你用军功救我,我感激不尽,但我暂且没有成婚的想法,所以……”
她话说到一半,竟不知该如何继续,也不敢抬头去看陈晋宝的脸色。
她知道他所求是什么,但眼下她没法应。
陈晋宝正色道:“此事是我心甘情愿,没有要你嫁给我的意思,你不必有心理压力,往后你想做什么继续做便是。”
其实他喜欢的,恰好就是她的豁达,勇敢,跟一腔孤勇。
后宅女子没法像她一样,去看这世间广大河山,他也不想拘泥于婚嫁一事,折了她的翅膀。
大不了一辈子就守着这么一个人,那也挺好的。
思及此,陈晋宝决定今天回家就催爹娘再要个弟弟妹妹。
沈祁玉暗叹一声,陈晋宝对她太好了,她怕她将来还不起这份恩情。
停职在家中的时候,是沈祁玉难得的休息时间。
陈晋宝偶尔会带着点心跟酒来找她,待她的态度一如从前,倒让沈祁玉没那么多不自在了。
让沈祁玉欣慰的是,自从她的事传扬出去后,女官入朝一事变得简单了。
《女状元》的折子戏在各大州府演绎,慢慢地也有女子跨出了后庭,走向了人前。
这一年的隆冬日,陛下正式将女官放在了朝堂上。
彼时沈祁玉还在家中闲着,听闻这个消息后,她心中长舒一口气,刚准备独酌一杯,忽地听到叩门声。
一打开门,就看到陈晋宝了。
他提着两壶酒:“我爹新得的好酒,快尝尝。”
沈祁玉忍俊不禁。
看这酒封,怕是威远侯还没捂热就让他给偷出来了吧。
不过这酒喝的是真畅快。
及至傍晚,陈晋宝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到自家老爹坐在前厅,眼底是翻腾的怒火。
陈晋宝感觉到了杀气:“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