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成为那些老一辈的信仰。
那追随过神明而且还活下来的又岂是凡人。
左右两卫旋风般骑马包抄而来,又迅速的下马紧密的排列在一起。
看到左右两卫下马步战,安东将军更坚信了那些传闻——关山的边军不是骑军,只不过是骑马的步卒。
尤其是这远离战线的地方,关山不可能再留下一股精锐。
刚被那些胡子兵震慑住的安东将军又振作起了余勇。
就算有一两千老卒混杂其中,可步卒就是步卒,又岂能和骑兵为敌?
尤其是左右两翼看似包抄却只拿了火铳。
在安东将军的认知下,火铳不过是百步射程都不到的玩具,若非铅弹能有效克制铁甲,这些火铳还不如烧火棍。
只要冲破第一波防线,那就是虎入羊群。
“不要管侧翼!集中队形直冲关山粮仓,给我冲上去!”
安东将军做了最正确的决定,因为骑军如果分散开,那冲锋的威力会极大削减。
虽然这样冲锋会在第一波,被割麦子一般倒下一排,可比起击溃甚至全歼一个步军卫所再加上烧毁粮仓的功劳,不值一提。
两百步了,一百步了,五十步!
关山粮仓的面纱终于被揭下,玄武中卫在十几门加农炮的轰响过后竟然在营地外的壕沟里站了起来。
加农炮发射的霰弹毁天灭地般的收割了上百条性命。
人仰马翻间,优质钢铁打造的燧发枪第一次由上千人齐射。
线列枪阵,三段击,早已在洛寞数月的练兵下如臂指使的挥洒而出。
哪怕洛寞早已深陷敌阵。
营门正中处推出了一辆攻城楼般的大车。
洛寞的大纛飘扬其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王爷的身份。
“那是龙骑万户的大纛?!”
“蠢货!龙骑万户是个叫洛幕的毛头小子。这是关山的王爷,洛寞!龙骑早就被吴六奇将军打残了!”
大车推出了营门,上面还有一面硕大的军鼓,一个赤膀巨人正拿着一根房梁般的大锤敲打进攻的鼓点。
左中右三卫同时朝着这群瓮中之鳖进军。
三段击之下,枪声连绵不绝,收割着这伙不知天高地厚的禁军。
“兄弟们,鱼死网破跟他们拼了!”
远离战线二十里,就算是安东将军想退也无路可退了。
最要命的是那已不足千人的老卒不要命的阻挡着后路。
甚至有不少老卒抢了禁军的战马,开始在战阵中串糖葫芦般七进七出。
禁军开始毫无章法的各自为战,左冲右突。
燧发枪的第一个弱点暴漏了出来。
那就是不能抛射。
三层阵线外加一层的枪兵一层的刀盾手,纸一般的脆弱。
在北海时,克烈部教会了虏人一件事。
那就是纵你枪阵再无敌,骑兵依旧是战场上的皇帝。
禁军把这个道理又还给了玄武卫。
晃眼间,禁军就冲破了三卫的第一道防线。
可第二道防线上依旧是五排严阵以待的“新兵”。
这些“新兵”时间太短,没学到马术刀术箭术,只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勇气。
明明第一层防线里还有战友在地上哀嚎。
第二层防线就开始枪声大作,只不过枪口略微太高。
可本就没什么准头的燧发枪抬高了枪口也会误伤到战友,只不过给自己点心理安慰。
玄武后卫也终于杀出,从后方彻底封死了禁军撤退的道路。
相同人数却被合围的禁军开始了最后的冲锋。
安东将军深知军心已然涣散,若不趁着将士们的余勇顶上,那就只有被包饺子的份。
可一骑战马飞奔而至,手起刀落间,一颗人头滚落在鲜血铺就的战阵里。
“哥,老弟我替你报仇了。”
还未等洛寞酣畅淋漓的大笑三声,安东将军的亲卫们就冲上前将洛寞挑落马下。
恍惚间,洛寞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魂牵梦绕几十年的女子。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选择他的兄长。
而安东将军的头颅在落地之后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二十年前,因为醉酒误事被自己千骑闯入阵中的酒囊饭袋。
剩下的不到十秒时间里回想了自己的一生。
那一年,安东将军不过是一千夫长。
那一年,被将军穿小鞋一般的偷袭竟遇到了关山主将醉酒误事。
那一年,中军大帐里的那个女子扑在这个酒囊饭袋的身上挡住了致命的一刀。
那一年,那个酒囊饭袋哭喊着“嫂子”被部下舍命救走。
嫂子,王爷。
我是上柱国人。
洛国主亲率府军卫杀至上柱国国都脚下。
安东将军带着生命里最后一秒才知道的辛秘永远倒在了这个没有人获胜的战场上。